我轉身去看,謝辭安正倚著洞壁,席地而坐,臉色有些蒼白。
細細看去,胸口圍了紗布,隱隱透著血跡。
這人瞥我一眼,「拼命救了你,醒來連聲謝都沒有。」
我湊過去,盯著他的臉看了又看,忽然抬起手,在他眼瞼下方用力蹭了蹭。
謝辭安愣了下,飛快地推開我手,悶聲,「做什麼?」
我指了指他眼尾處被蹭掉遮蓋痕跡,露出的淚痣,笑,「別遮了,我還是喜歡你這顆淚痣。」
這人沉默兩秒,一副攤牌的樣子,「夫人跌入海中,謝辭安帶人抓了那些刺客。我跳海救了你,鮫人識水性,在海中救人很容易。」
「還裝。」
我湊過去,捏著他下頜晃了晃,「我是該叫你謝辭安呢,還是該叫你莊安?」
「說吧,那晚的謝辭安是誰扮的?」
謝辭安沉默良久,最后還是認了,悶聲道,「分身。」
我驚訝瞪眼,「鮫人還有分身?」
謝辭安這回卻不說話了。
然而,還是扛不住我一再逼問,這人以手捂臉,低聲道,「那處變的。」
我一時沒繞過彎來,「哪處?」
話剛出口,我驀地想起那晚——
氤氳燭光下,莊安直白的回應說鮫人不止一個。
反應過來的瞬間,我臉色一燙,瞬間噤了聲。
謝辭安反倒笑了,「不問了?」
我白他一眼,「不問了。」
謝辭安問我是何時得知莊安便是謝辭安的,提及此,我得意的笑笑,「在春風樓里見你時便知曉了。」
喜歡了那麼久,心心念念嫁了的人,怎會分辨不出?
只是。
我一直以為那晚匆匆出現的謝辭安是他讓人易容的,卻沒想到是……
就離譜!
頓了半晌,我忽然湊去他面前,在他纏著紗布的傷口拍了拍,「別裝了,鮫人自愈能力極強。
」
謝辭安默默拆了紗布,露出了光潔完好的肌膚,悶聲道,「了解的倒是清楚。」
「那是。」
我朝他眨眨眼,「我還知道。」
「知道什麼?」
「知道——」
湊去他耳邊,我刻意放緩了語速,「鮫人的魚尾是不可化腿的,你能化成雙腿,那你父母必有一方是人類,而且,你在化為人形時,是行不了房事的……」
「夠了!」
謝辭安打斷我的話,甚至因為情緒波動,還站起身來在山洞內走了兩圈,「都是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。」
可他泛紅的耳根卻出賣了他。
我就倚著洞壁看他,這人轉悠了近十圈才放緩腳步,最后坐在了我身邊,悶聲道,「你說的……沒錯。」
那個往日里清冷淡薄的佛子, 在這一刻卸下了全部偽裝,徹底成了「莊安」。
他握住我的手,掌心覆在我手背上蹭啊蹭。
「娶了心愛的女子,卻沒辦法同房,又恐鮫人身份嚇到你。」
「怕你笑我無法人道,只能裝作是遁入空門對女子不感興趣。」
我笑笑,接著他的話音說道,「然后又故意激我去春風樓,知道我會將莊安帶回府,又借著鮫人的身份占我便宜對吧?」
謝辭安面色一紅,「不算。」
「自家娘子,不算占便宜。」
半晌沉寂過后,謝辭安蹭到我身邊,捧著我的臉問,「夫人知道我便是鮫人了。」
「是。」
「可會怕我?」
我笑笑,「你夫人會武功,一劍能斬了你的魚尾,哪里還會怕。」
謝辭安跟著笑了,「夫人威武。」
「那——」
他語調驀地拉長幾分,低聲又問,「我化為人形時,不能,不能人道,同房須得用真身,夫人可會嫌棄?」
提起這個,我瞬間來了興趣,一把將他按去了洞壁上,「真是不止一個?」
這人偏開目光,「是。」
「究竟幾個?」
「夫人真想知道?」
「廢話。」
可謝辭安還是沒有回答我。
這個天殺的將我帶去山洞深處,化了原型,「夫人過來。」
昏暗洞穴深處,光線藹藹,我恍惚間又見到了那日春風樓里驚鴻一瞥的鮫人,分明是俊朗面孔,眼尾一點淚痣卻極為蠱惑。
我就這麼怔怔地走近。
他將衣衫墊在地面,以手覆住我的眼,低聲道,「這里地勢偏,搜救的官兵還要一陣子才能尋來,夫人放心。」
我咬咬唇,莫名有些緊張,勉強從嗓中溢出一道「嗯」聲。
衣衫漸褪。
我感受到貼過來的謝辭安。
那只巨大魚尾冰冷滑膩,偏他裸露的上半身又格外滾燙。
好燙。
我死死咬唇時,洞穴外卻隱隱傳來腳步聲。
搜救的官兵尋到了。
謝辭安身子一僵,而后,我頭一遭聽他罵娘。
……
謝辭安扶著我出了洞穴時,那些官兵剛好趕到。
「將軍,末將來遲了!」
來人單膝跪地,向謝辭安跪地請罪。
謝辭安深吸一口氣,語氣沉的幾乎想要殺人,「不,你來的太早了。」
19
謝辭安帶我回了府,這人急迫地想要帶我回房繼續洞穴中尚未完成的事情,卻被來人打斷。
屋外人扯著嗓子喊我,「林清也!」
謝辭安低嘆一聲,「女人就是麻煩。」
說著,他起身出門,將房間讓給了我與門外焦急等著的長寧公主。
長寧進門進的急,險些一頭撞到謝辭安身上,罵了聲「礙事」,才匆匆從他身邊繞過,進門。
她握著我手,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,才算松了口氣。
「你沒事便好。」
好端端地公主,說著竟雙眼一紅,「本宮還以為,這次要害死你了。
」
這人實在真誠。
金枝玉葉的公主,按理來講,我這個臣子家的女眷便是為了救她死上幾十次也該是分內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