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?
想到盛懷安臨行前說的話,我的頭就隱隱作痛。
盛懷安出自盛國公府,原是個不受重視的庶出子,但禁不住他爭氣,年少遠赴邊關,硬是殺出了聲名。
一年前,他回京受賞,得陛下看重,封了衛將軍,統領玉京各軍,后又給他賜了婚。
一時風頭無兩。
有人羨慕,自然也有人妒忌,有人生恨,比如盛國公府的人。
按理說,盛懷安出自盛國公府,他爭光,國公府面上也有光,可偏偏,盛懷安在多年前只是一個不受器重的庶子,早就被國公府放棄了。
他如今的風光,狠狠打了盛國公府的臉,暗地里,總有人嘲笑盛國公有眼無珠。
加之,盛懷安功成名就后還做了兩件事,一是給自己的生母周小娘求鳳冠霞帔,二是脫離國公府自立門戶。
明擺著不想和國公府扯上關系。
這麼些事堆在一起,將軍府和國公府早已勢同水火。
我嫁過來后,面對的最大問題不是婆媳關系,而是國公府那邊的刁難。
盛懷安雖然脫離了國公府自立門戶,可說到底,只要盛國公活著一日,就一日是他的阿爹,國公府就占著一個主家的便宜。
輩分尊卑能把人壓死。
往日里,盛懷安在,他們不敢刁難得太過,如今盛懷安離京了,指不定怎麼欺負我和婆母呢。
越想,我越覺得應該盡早離京,出去避避風頭。
盛懷安找的由頭就很好用。
打定主意后,我心下安定不少。
「秋荷,婆母在哪?」
「娘子,往常這個時候,夫人還沒起呢。」
我瞇起眼睛看頭頂的烈日,眼角抽了抽。
這都快午時了吧,婆母……是真能睡啊!
剛嫁進將軍府請早安時,婆母就說過不用每日晨昏省定,我那時當她說客套話,后來才發現,她是貪睡起不來。
知道人還睡著,我回府后直奔她屋里去。
現在不去,等她醒了出府了,那可就找不著人了。
「阿娘,我來給您請安了。」
床榻上鼓著的被褥動了動,婆母轉了個身,死死拽著被褥。
掀起紗簾,我坐到床榻邊上:「阿娘,快午時了。」
婆母含糊應了一聲,偏頭見我坐在一旁,雙手伸出被褥來抓我的手。
「好嫻娘,阿娘我給人當妾的時候,起得比雞早,睡得比狗晚,每天戰戰兢兢生怕丟了小命,好不容易我兒有出息了,你就別折騰我了。」
這話說得情真意切。
婆母是個好婆母,也許是以前當妾時受了太多苦,她從不為難我,也不插手我與盛懷安之間的事,一心打理自己的嫁妝鋪子。
她只是貪睡了些,這樣的好婆母,我也不想讓她睡不好,只是……
「阿娘,郎君已經啟程去荊州了。」
婆母大概被我擾得沒了睡意,睜著一雙眼睛,哀怨道:「我昨日已經給過他銀錢了。」
她說著坐起身,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玉石小算盤打了起來:「整整二十萬兩呢,我名下鋪子半年也才賺二十萬兩。」
婆母后知后覺心疼起來:「老娘的錢啊!」
「那個兔崽子真狠啊,一誆就誆我二十萬兩白銀。」
眼見著那玉石小算盤打得越發乒乓作響,我無奈了:「阿娘,我不是來找你說銀錢的啊。」
婆母頭都沒抬,還在算:「我知道啊,你不是來請安的嗎?」
我:「……」
有時我真的很想問,婆母這樣的心計是怎麼在國公府那個大染缸里活下來的?
「阿娘,如今郎君不在京中,回頭國公府來人了,我們倆可怎麼辦才好?」
算盤不響了,半晌,婆母又抓住了我的手:「好嫻娘,阿娘出錢,咱倆找個由頭出京躲一段時日吧。」
于是,在盛懷安離京的第二日,我和婆母帶著貼身奴仆去了城外莊子里。
莊子人煙少,雖清苦了些,但勝在悠閑。
鳴安寺我們也去拜過一次,之后嘛……
婆母說:「心誠則靈,拜一次就夠了,拜多了神仙該煩了,有那時間,咱倆去臨城玩不好嗎?」
婆母是商賈之女,雖然是去國公府當妾的,嫁妝卻并不少,她打理有方,不夸張地說,府里掌權的人雖是我,最富有的人卻是婆母。
因此我們出去玩樂,多是婆母出錢。
「就你那點小錢,還是存著吧,阿娘在,哪有你付錢的理。」
不過十來日,我們在玉京周圍城鎮花出去的銀錢得有近萬兩。
就在婆母興沖沖地準備再去遠一些的地方時,府里的侍衛騎著快馬來了。
「夫人,大娘子,國公夫人帶著家眷,今兒一早就往鳴安寺去了。」
婆母肉眼可見地焉了。
「府里的兄弟已經在她們通往鳴安寺的路上設了路障,能拖延一些時間,還請夫人和大娘子盡快早做謀劃。」
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。
3?
「周小娘如今硬氣了,便連主母都不放在眼里了。」
「將軍府的下人,連嫡庶尊卑都不分的嗎?」
我趕到鳴安寺時,國公娘子一行人正為難院中下人。
做戲做全套,我和婆母對外宣稱在鳴安寺祈福,在寺內自然是有香客院子居住的,只是平常只留幾個府內下人待在這罷了。
如今國公府的人來了,要是不見我和婆母人,那祈福的幌子就成了他人手中的把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