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著又縮回男人身后,緊緊抓著他手臂的女子,目光移向不輕不癢推脫兩下,便任由方如野抓著的盛懷安,他表情是無奈的,卻也是放松的。
我心沉了幾分。
此情此景,實在讓人不舒服。
「娘子,方姑娘在荊州時幫過我,她如今與雙親失散,我答應幫她找到親人,這段時日,可否讓她暫住在府里?」
盛懷安開了金口,我們成婚一年多來,他第一次主動接納女子進府里。
以往的盛懷安,對女子避之不及,我甚至以為他喜歡男子,現在看來,他是心里有人。
他心悅這位方姑娘。
我在心中下了定論。
至于盛懷安口中的說辭,我一個字都不信。
一個脫離世家子弟身份,無權無勢都能在邊關殺出聲名的男人,一個如今有錢有勢的男人,一個普通姑娘能幫他什麼?
借口罷了。
我沒有揭穿這劣質的借口,轉頭安排方姑娘住進晴院。
晴院離書房很近,盛懷安待在府里時,不是在書房就是在練武場。
我多善解人意啊。
「娘子有心了。」
瞧,盛懷安對我的安排也很滿意。
方如野就此住進府里,難得的,盛懷安還每夜來我的屋,像以往一般蓋著被褥純睡覺。
往常不算大的呼吸聲,卻擾得我睡不著,看著熟睡的男人,我有好幾次差點忍不住要打醒他。
我真的很想問問盛懷安,他既然在一群貴女中選了我,又為什麼把我娶回來后不碰,當一個擺件放在這宅院里。
可我懦弱,我不敢打破現在的關系。
成婚一年還沒圓房這樣的事傳出去,盛懷安不會有多大影響,我卻能被世人的唾沫淹死,再嚴重些,直接被休,這輩子便無望了。
我忍了。
我可以沒有郎君的寵愛,但我不能失去將軍府的中饋之權。
方姑娘進府不到三日,婆母把我叫了過去。
「阿娘這幾日光忙著鋪子里的事了,現在才知道那姑娘進府的事,阿娘知道,你心里定然不好受。」
婆母嘆著氣:「可男子哪有不納妾的,那姑娘的身世也是可憐,世道從來由不得我們。」
她說著,從自己的木匣子里拿出了一張薄紙,遞給了我:「這是城東一家胭脂鋪的地契,這間鋪子是阿娘送你的,和府里沒關系。」
我看著那張薄紙,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,婆母見我遲遲不接,直接塞到我手中。
「你好好收著,這鋪子可賺錢著呢,阿娘和你說,雖說士農工商,商人最末,可這銀子誰不愛啊,國公府那些人每每都嘲笑我的出身,笑我拋頭露面,說我丟盡女子的臉面,可誰活得有我輕松自在。」
「嫻娘啊,這世上最靠得住的就是錢,有錢有權,男人什麼的便不再重要了,那些縹緲的東西說不準的,你懂阿娘的意思嗎?」
我呆愣著,婆母的聲音和另一道聲音重疊。
「嫻娘,女子要賢良淑德方得夫家寵愛,郎君的寵愛最為重要,你可得牢牢抓住。」
「阿娘……」淚水奪眶而出。
婆母無奈地遞了一條帕子過來:「擦擦,我真是見不得你們這些小輩哭。」
她頓了頓:「你也別太感動,我說這些,是希望這個家好。」
「嫻娘,我喜歡你,不想換兒媳婦,卻也不想兒子傷心。」
我點頭:「阿娘,我懂的。」
婆母喜歡我,但更愛她兒子,鋪子是給我的一個安慰,一個底氣,那些話,是她那麼多年悟出來的,是忠告。
將地契收好,我出了婆母的院子,豁然開朗。
盛懷安想當有名無實的夫妻便當吧,不喜歡我就不喜歡吧,從今天起,我要親自管理我的兩間嫁妝鋪子,還有婆母送我的那一間,一共三間。
反正將軍府已經有一個天天拋頭露面的老夫人了,多我一個也不多……吧?
我還是有些慫,阿娘和娘子可不一樣。
想了想,我決定去探探盛懷安的口風。
一般這個時候,盛懷安都會在書房處理政事,我讓下人準備一些糕點,帶著秋荷就直接過去了。
書房是重地,平常是有侍衛把守的,今天卻出奇地一個人也沒有。
走近了,我聽見了方如野的聲音。
「我帶著特產穿過來的好嗎?」
我又聽見了盛懷安的聲音,含著笑意:「哦?什麼特產?」
「啪」的一聲,像是什麼東西被扔在桌上,緊接著,是方如野得意的聲音。
「三年高考五年模擬,怎麼樣?沒見過吧?」
什麼東西?
這位方姑娘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些我聽不懂的東西了,屋內的盛懷安應該也蒙了,好一會兒不講話。
聽人墻角不好,我打算敲門,卻聽到盛懷安回了一聲。
「六!」
我:「?」
5?
聽著屋內的歡聲笑語,我有些恍惚。
方如野進府兩日有余,府里人都說我受了大委屈,故而不去見她,事實并非如此。
身為一個合格的將軍府大娘子,我從小學著女德女戒長大,不至于連這點肚量都沒有。
事實上,方如野進府第二日,我就主動去了晴院。
一是拉攏,二是想和她談談正式敬茶一事——
官家人納妾不是說納便納的,得主母喝了那一杯侍奉茶,點頭之后方可作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