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辦法,大家族人員龐大,嫡系旁系加起來幾十口人,關系錯綜復雜,一個弄不好容易落人口舌。
夜幕而至,一群口不對心的人聚在一塊,話里話外綿里藏針。
這樣的家宴,到底有何意義?
我剛落座,屁股都還沒坐熱,就有人把我揪出來,置于人前。
二嫂柳氏捏著帕子捂口鼻,滿臉嫌棄:「好大的銅臭味。」
顯然是知道我近來經商的事。
盛懷安伸著脖子嗅了嗅,笑道:「我怎麼聞不到,二嫂真是好鼻子。」
到嘴邊的話被我咽下。
怎麼忘了,盛懷安在的時候,我和婆母基本毫無用武之地,他那張嘴厲害得很。
武將里頭最能辯,能把文官給氣死。
「不過想來也是,二哥衣袖空空,二嫂難免對銅臭敏感些,人都沒聞到,就你聞到了,小弟著實佩服。」
二嫂柳氏的臉一下子就紅了,眼眶紅紅地看向自己郎君。
可惜,她一個生于宅院的人都說不過盛懷安,盛老二是個書呆子,更是說不過了,最后夫妻二人雙雙閉嘴不語。
13?
二嫂柳氏不過是國公娘子手中的出頭鳥,因此一整個宴會下來,我絲毫不敢松懈。
果不其然,國公娘子點了我,她苦口婆心說著我拋頭露臉敗壞國公府名聲,又說婆母帶壞了我。
「大娘,小輩要是沒記錯的話,嫻娘是我娘子,對外也是衛將軍府的大娘子,且不說她沒做錯什麼,退一萬步講,她就算做錯什麼,也與國公府無關,該是我管教才對,至于我阿娘,她已經不是國公府的妾室了,與您一樣是誥命夫人,你教訓她,不合適吧?」
盛懷安不是第一次與國公府撕破臉了。
當年為了讓他生母周小娘脫離妾室身份出府,他能和盛國公拍桌吵架,如今自然也能和國公府大娘子杠上一杠。
不敬尊卑的事,因他得陛下看重,兵權在手,眾人也得稱一聲「少年大無畏」。
國公府大娘子畢竟是在宅院中斗了多年的女人,盛懷安能給她駁回去,她也能找到新的口子。
成婚一年有余,膝下無子,是盛懷安和我怎麼都避不開的事實。
國公府大娘子送妾送得光明正大。
如果盛懷安是個正常男子,也就收了,后宅安不安寧,向來不在男子的考慮范圍之內,畢竟后宅就是捅破了天,還有個正妻頂著。
可惜了,盛懷安不是個正常男子,一番話下來就差沒指著鼻子罵多管閑事了。
納妾一事,他向來抗拒。
一場家宴下來,雖無什麼損失,可著實讓人心煩得很。
這樣的針對,往后也不會少,只要盛懷安在京中一日,就一日是國公府娘子的眼中釘。
哪家大娘子能允許庶出的兒郎搶自己所生嫡子的風頭?
我有些心累,回府的路上也沒什麼精神。
「明明都是我在講,你怎麼還累了?」
「我在想,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,明明我們一家人生活得好好的,國公府那群人偏要時不時地冒出來添堵,過完冬至,還有元旦臘八,京中各種宴會……總之麻煩不斷。」
「離開京城就好了,你想離開嗎?」
「離開京城!」我一下子精神了,「什麼意思?陛下舍得放你離開了?」
「再過一段時日就入春了,春日是戰事高發期,能守關的張將軍年事已高,余下年輕將領能撐起事的少之又少,陛下,該急了。
」
「荊州旱災民亂,我助太子賑災平亂,功勞全部上交,太子此時正得民心,現下有我沒我,區別不大,如果你不喜京城,我們可以去邊關。」
我自幼在邊關長大,前些年隨著父親高升才來的玉京,如果能回邊關,我自然是開心的,只是……
「回邊關豈不是影響你前途?」
玉京縱萬般不好,也是天子腳下,多少人擠破頭顱只為升職回京,不是其他地方能比擬的。
盛懷安無所謂道:「從龍之功人人都想得,但哪是那麼好得的,行錯一步連累全家。」
「武將靠戰功立足,邊境于我才是天地。」
14?
盛懷安向來說做就做,調令下來后,婆母和我將手中的鋪子換成真金白銀,打包行囊,舉家前往邊關。
正月初一,正是燈火通明,闔家團圓之時。
我們一家卻露宿野外,殺雞捕魚,圍著篝火而坐。
「嗚嗚嗚嗚終于不關著我了!」
方如野像回歸山野間的鹿,橫沖直撞與丫鬟小廝們打成一片,連婆母都樂意和她一起瘋。
「放心吧,離了京城,以后也不關著你了。」
京里都是人精,邊關大老粗居多,方如野的不同便不再突兀。
「真的!」
「嫻娘我愛你!」
方如野跑過來對著我的臉就是一頓親,我不自在極了。
拉著盛懷安問:「另一個世界的人都這麼熱情嗎?」
「不是所有人都這樣,但方如野是沒被社會毒打過的社牛,在這異世他鄉,我們是唯一知道她來處的人,她過于依賴我們,加上,你又長在她審美上,她可不得使勁親近你。」
我抓住一個有些陌生的詞:「長在審美上,是在夸我好看嗎?」
「嗯。」
「那我有長在你審美上嗎?」
我巴巴看著盛懷安,看他狗嘴里能吐出什麼象牙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