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如今你又眼巴巴要我的真心,你不覺得很可笑嗎?」
他讓人捧上酒杯。
「從前是我忽略了你,以后不會這樣了。」
「今夜,就當作是我們新的開始。」
我瞥了一眼那酒。
酒有問題。
我不肯喝,他便命人粗魯地撬開我的嘴。
剛剛的溫情不再,只剩下赤裸裸的野心和瘋狂。
「太醫說你胎像已經穩定,今夜,我要將你徹底變成我的女人。」
我恨極他了:「你怎麼不去死!」
就在這時,外頭有人尖叫:
「王爺,有——」
卡在他喉間的最后兩個字被一支暗箭徹底奪走。
17
「簌簌」數聲,大殿的門上和窗戶插滿了利箭。
一場無法抵抗的風暴肆意席卷而來。
很快,殺氣騰騰的玄甲兵包圍了這座陰沉的偏殿。
寂靜的天階下,我被陸綏用匕首抵著,一步步走了出去。
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。
顧旭白從黑沉沉的玄兵中闊步走出。
他手臂和脖頸均帶著猙獰的血口。
月色將他的側臉鑿得愈加凌厲與無情。
我不知道他經歷了多少殺戮、受了多少傷,但他就這樣遠遠望著我。
「紫煙,別怕。」
這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。
聲音很輕,宛如那日在東宮的耳鬢私語。
淚水瞬間涌上我的眼眶。
明明我們相隔不遠,卻仿佛隔著萬水千山。
陸綏冷笑:「我竟不知, 我的貴妃有如此大的魅力。」
顧旭白也笑了笑, 緩緩舉起弩箭。
「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,但孤不想告訴你。」
「放了沈紫煙,孤倒是可以考慮考慮。」
陸綏看著顧旭白身后烏泱泱的軍隊, 眼角微抽:
「你是故意的?」
「你早就掌控了玄甲兵, 你故意逃脫,故意讓我上位, 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?」
顧旭白的笑意徹底彌漫開來。
「喜歡嗎?」
「這可是孤籌劃大半年送你的登基禮物。」
「不把你一網打盡,孤怎麼安心當皇帝?」
陸綏默默將鋒利的匕首往前送了幾分。
密密麻麻的痛感從脖頸延伸到骨髓。
我沒想到他真的要殺我。
顧旭白神色慌亂起來。
「你放開她,一切都好說。」
我語速飛快:「有埋伏!」
陸綏青筋迭起:「沈紫煙, 你又背叛我。」
「陸綏, 我死都不會和你一起。」
我迅速抄起頭上的發簪,插入他的手臂。
一切發生得是那麼快。
顧旭白幾乎是同時扣動了弩箭,利箭飛速插入陸綏的胸膛。
我癱倒在顧旭白的懷中。
他臉色慘白,扶我的手都在顫抖。
他在安慰我,又像是在安慰自己。
「沒事,沒事了。」
我劫后余生般摸了下脖頸。
原來剛剛是我的錯覺。
陸綏剛割的地方, 是我的側頸。
他特意避開了致命之處。
我看向地上死不瞑目的陸綏。
他仍盯著那濃煙滾滾的蒼穹。
我不知道他臨死前在想什麼。
可能是不甘心被顧旭白打敗。
也可能只是單純想起了, 桃花樹下那個乖巧小女孩。
18
那夜就像是春日結束前,最后一場的暴風雨。
郡主當晚自刎, 死在陸綏的尸身旁邊。
她死時還握著陸綏冰涼的手。
所有人都有執念, 所有人都被執念折磨。
陸綏的執念是江山與真心。
郡主的執念是陸綏的承諾。
而我的執念是江南老家。
我在皇宮待了大半年,直到生下了顧旭白的孩子。
最開始顧旭白并不想我生下。
「婦人生產本就九死一生,你身體不好,怎麼生, 出了事怎麼辦?」
我幾分詫異:「你難道不想要子嗣嗎?」
沒有哪個君主不想要子嗣吧?
他語氣悶悶的。
「我連自己都不一定有人要, 還哪敢要子嗣?」
我的心就像是被什麼牽了下。
哪怕顧旭白在外人面前多麼孤傲冷漠。
在我面前,依舊是那個慵懶而溫柔的青年。
我生下了這個孩子, 當作留給他的最后一個禮物。
「……」
本想著生下孩子就跑, 但我每次看到孩子的小臉, 就忍不住心軟。
這樣一來,足足被耽擱了半年。
剛回到江南一個月, 顧旭白就南下。
當年我遠嫁京城三年, 我的家人都沒有來看過我。
一次都沒有。
顧旭白卻來了。
風塵仆仆地來了。
我們走在桃花盛開的河岸,我問出那個藏了很久的問題。
「顧旭白, 為什麼是我?」
他像在回答我,又像在喃喃自語。
「我第一次在河邊看到你, 就在想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,長在我的心口上。」
「誰知你那麼不長眼, 嫁給了陸綏。」
「可是沒關系了, 現在,我是你的。」
微風中桃花紛飛, 男人的話就像是諾言。
有花瓣落在我臉上, 我突然發現,原來我一直都渴望愛。
渴望滿心滿眼的愛。
只是我受過太多傷了。
后來別人再給我,我已經不敢要了。
我讓自己成為一個精明的商人,只談利益,便不會受傷。
可是不知不覺間, 顧旭白已經走進我的心間。
他抬手摘下一朵桃花,溫柔插在我的發間。
「你聽到了嗎,我是你的。」
「知道啦!」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