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一張,比裴湛還要出色百倍的臉。
那雙黃金豎瞳瞇起來,上下打量著我:「這個女人。」
他漫不經心地掃視過百獸,百獸頓時乖乖化為原形。
「我要了。」
09
百獸頓時蔫了。
東北虎溫順得像只小貓。
小心翼翼地組織著措辭:「老大,獸潮不是對你沒影響嗎?」
沒影響,要什麼女人啊?
百獸的沉默,震耳欲聾。
獵豹眼疾腳快,猛踹東北虎另一條好腿。
「怎麼就沒影響了?」
邊踹邊大聲反駁:「有影響,就數對老大的影響最大。老大,我們先走了,您自個兒盡興哈。」
金龍頷首,百獸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壞事沒有發生。
心中大石落下。
我終于舒了一口氣,真誠地向他道謝:「謝謝你救了我。不好意思,我會盡快下山。」
金龍低頭看我,黃金豎瞳瞇起:「敖宴。」
是他的名字?
我猶疑不定:「……謝謝敖宴?」
「蘇明月,你謝早了。」
他俊美的臉上似笑非笑:「怎麼,已經把我忘得一干二凈了嗎?」
10
可從小到大。
除了裴湛,我沒再接觸過別的獸人。
更別說是這樣遨游于天地之間,威風凜凜的金龍。
只要看他一眼。
就終生難忘。
我小心翼翼地問:「你是不是認錯人了?」
敖宴卻說,獸人辨人,靠的不是相貌。
是氣味。
不可能認錯。
我咬唇半天也沒有想出答案。
敖宴的臉色越來越沉,最后幾乎是咬牙切齒:「還真忘了。」
我提出下山,往后會多來獸山看他,努力找尋回憶。
敖宴卻不肯。
他說:「想走?不可能。」
「你欠著我一筆賬。想不起來,就別想離開獸山。」
他不知道。
正好。
最近我也不太想回到蘇家。
11
蘇明枝一定在家里等著看我的好戲。
至于裴湛。
想到他,我的心里還是難免有些酸澀。
畢竟是自己一手養大的狐貍啊。
但總要把他從心里一點點剔除的。
我也得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想想。
難道這輩子,我要一直這樣順從乖巧下去嗎?
人善,總被人欺。
獸山重巒疊嶂,高聳入云。
我亦步亦趨。
順從地跟上敖宴的腳步。
12
敖宴帶我回到獸族的聚集地。
東北虎嘴里正叼著根草。
見我和敖宴一起出現。
他張開嘴巴,口中的草「啪嘰」掉在地上。
語氣十分驚訝:「老大,你咋這麼快?」
臉上就差沒寫著:「你到底行不行?」
他剛說完。
包扎好的右腿又被獵豹猛踹一腳。
看得我倒抽涼氣:「嘶——」
有另一個抽氣聲同時響起:「嘶……」
響尾蛇接過話茬,語氣嘲諷:「有時候……嘶……沉默也是……嘶……一種美德。」
你蛇三觀還怪正的嘞。
聽說我要在獸山住下。
獵豹有些猶豫:「老大,咱們不是一直說,人類沒一個好東西嗎?」
敖宴冷冷地刀他一眼:「有一個。」
洞中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匯集在我身上。
欲言又止。
我這才注意到,東北虎的身邊站著一個女孩。
她眉眼清秀,安靜著一言不發。
東北虎沉默半天。
最后說:「老大,我申請有兩個。」
13
宋梔是東北虎的伴侶。
和我一樣,是個人類。
敖宴說:「宋梔,你帶她去住的地方。」
「就最近正好空出來的,那個巖洞。」
獸山上遍布著巖洞。
宋梔和東北虎住在一起,其余的一獸一穴。
洞口幽暗。
但越往里走,越是寬敞。
洞壁兩側,燭火高懸。
水珠順著鐘乳石滴落,更顯幽靜。
巖洞中,家具應有盡有。
床榻干凈整潔。
完全不像敖宴說的,長時間沒有人居住的樣子。
像是猜到我心中的想法。
甬道中。
宋梔幽幽開口:「這是金龍的窩。」
敖宴把他住的地方讓給我。
自己去新收拾個地方住。
他不讓獸人說。
沒想到宋梔三言兩語就把他賣了個干凈。
宋梔說:「金龍讓獸人守口如瓶。而我是人,這很合理。」
她說得對。
可敖宴這樣,圖什麼呢?
14
我還是想不起來和敖宴的交集。
但看著他的黃金豎瞳。
我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害怕。
相反。
還有些愧疚自己想不起來。
見我支支吾吾。
敖宴氣極反笑,冷冷丟下一句:「想不出來,不準吃飯。」
就揚長而去。
清湯大老爺。
原本想著躲在獸山討個清凈,還能蹭吃蹭喝。
現在不讓我吃飯。
比殺了我還難受。
15
到了半夜。
肚子果然咕嘰咕嘰地叫起來。
我正想溜達出去找食物。
巖洞外卻傳來窸窸窣窣聲。
我警惕道:「誰?」
來人順著月光一起走近。
長腿裸露在外,筆挺如玉。
月光,更襯得她眉眼柔和。
是宋梔。
她手中端著一盤玉碟。
玉碟上,圍著一圈用海苔卷裹著的飯團。
米粒飽滿,顆顆分明。
安靜的巖洞中,咽口水聲尤其清晰。
我有些不好意思。
宋梔卻沒有說什麼。
只沖著我安撫一笑,說:「餓壞了吧?」
我點頭如小雞啄米。
抓起其中一個飯團,猛啃一口。
晚風來襲,輕輕掀起宋梔的衣領。
我這才注意到。
她的脖頸上,青紫咬痕遍布。
新新舊舊。
本是伴侶間的調劑品。
這樣看起來,卻有些可怖。
在人類世界,獸人是人類的玩物。
在獸山,便倒過來了嗎?
16
察覺到我的視線。
宋梔捂住衣口。
巖洞中安靜片刻,最后她低聲解釋:「伏猛喜歡這樣。」
「伏猛」,是東北虎的名字。
宋梔說,她是被騙來獸山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