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即是我聽過無數遍的嗓音:
「最后一次了。」
女人似乎是不開心,哼笑著撒嬌:「每次都說最后一次,怎麼,你太太能有我舒服?」
顧清沒說話,女人的聲音顫抖著攀上了另一個高度。
靜了半晌,那邊才傳來顧清的聲音:
「錢后面會打到你的卡里,以后就不見面了。」
我捂著嘴,惡心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口,跌跌撞撞找到衛生間,吐了個徹底。
手機在外面,嘀嘀咚咚的提示音響起,我沒去看。
隨即不過幾秒,電話的特別提示音又響起,小小的出租屋里便蕩著那個聲音。
是當初我和顧清一起唱的。
「你知道,就算大雨讓整座城市顛倒……」
歌詞此時諷刺萬分。
沈霽此時敲門,舉著我的手機:
「接?」
我來不及說話,又扭頭吐了起來。
7
手機丁零零響了十幾分鐘,隔壁人聽到鈴聲似乎意識到不對勁。
敲門聲響起,是我一貫熟悉的嗓音:
「有人嗎?」
沈霽站在門口沖我挑眉。我扶著馬桶站起身,踉踉蹌蹌地走近接過手機,將手機調成靜音。
敲門聲還在繼續,我抖著手打開手機。
一眼便看見顧清回的消息:
【在加班。】
后面跟著一張圖片。
我送他的那盞小臺燈散發著暖黃色的光,柔柔地照在辦公桌上,文件旁邊是他戴著婚戒的手。
看見這張照片,腦海中轟隆一片,來不及思考,只呆呆愣在原地。
敲門聲不停,門口又響起他的聲音。
含著幾分急躁:「有人嗎?」
思緒回籠。
我不是大度的人。
此時我恨不得沖出門外,狠狠甩他一個巴掌,恨不得把隔壁那女人也一起揪出來,鬧得人盡皆知。
這些畫面在我腦海里飛快地過了一遍。
但是然后呢,我能得到什麼?
我浪費了六年青春,陪顧清從窮小子熬上來。
人們以后提起這件事最多相視一笑,說他顧清多風流。
那我呢,難道這一切都是我活該嗎?
我不甘心就這麼翻過。
我狠狠掐自己的手心,強迫自己控制住情緒,搖頭,想張口卻發現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打開備忘錄,喘著氣控制著顫抖的指尖打字:【幫我瞞過去。】
我蹲坐在衛生間門口,看他舉著手機出去。
他邊打電話邊開門:「不好意思,我老婆給我打電話,有事嗎?」
門外靜了半晌,顧清向來謹慎。
我咬牙翻以前的聊天記錄,復制粘貼回他:【這麼辛苦啊,早點睡。】
保證語氣一如平常。
門外手機「叮咚」一聲響。
顧清的聲音這才響起:「不好意思,打擾了。」
我聽見這聲鈴聲,想哭又想笑。
真是奇怪,他愛我愛到能隨時注意著我的信息,能記得每天早上我要喝溫水,甚至對貓毛輕微過敏的他能得心應手地處理粘在我身上的貓毛。
明明愛我愛到各種細節里,怎麼偏偏就要出軌呢。
沈霽回來得很快,他倒是很坦然,還能開玩笑:
「嚇死我了,剛才他突然不說話,我以為被發現了。」
一墻之隔,女人尖細的聲音也幾乎同時響起:
「你老婆這會兒肯定在家啊,誰閑著沒事來這里?」
顧清放低了聲音,我聽不見,只能聽見女人的話一句接一句:
「都這麼多次了,哪次被發現了?
「你爽完不認人?
「錢?你拿錢打發我。」
……
8
那邊吵吵鬧鬧,最后是「砰」的一聲響。
我猜,應該是放在床頭的那盞夜燈。
顧清唯一一次對我發脾氣,是因為我為了一個項目偷跑出去和合作方喝酒。
他知道后抖著嘴唇,狠狠摔了床頭的夜燈。
最后蹲下身抱著頭哭了起來。
那個夜燈已經摔過一次了,再摔一次應該就徹底壞掉了。
沈霽看我的模樣想要安慰我,嘴唇張張合合,最后說到了他自己:
「遇人不淑嘛,我也遇到過。」
我站起身,走到陽臺。
他跟在我身后,整個人依舊懶散,倚在陽臺上淡淡地說:「向前看。」
我站在陽臺,看向隔壁的陽臺。
夜深了,除了偶爾來往的車輛發出幾聲鳴笛聲,沒有其他的響聲。
我將繞在心口的問題明明白白地展開,剖析了個徹底。
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,他到底騙了我多少次?
在我想他出差是否順利時,他到底有幾次是在出差?
他發給我的照片,分享給我的日常,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?
這個被他稱為「見證我們愛情」的地方,他到底出軌了多少次?
那床單是我選的,是我洗的,他們會弄臟我的床單嗎?
他也會在這間屋子里送那女生三千五的裙子嗎?
沈霽站在我旁邊,喊我名字,模糊不清,像情侶間的呢喃:
「蘇綰。」
見我扭頭,他又說了一遍:「向前看。」
他眼睛太亮,我好像在哪見過。
但是眼前的事已經占據我全部心神,我不想糾結這些。
我來陽臺并不想尋短見,回過神后只怔怔問他最后一個問題:
「他們多久了?」
9
他說搬來半年,這半年隔一段時間都能聽到毫不遮掩的聲音。
半年啊,正好是顧清向我求婚的時間。
我垂下頭笑了一聲。
沈霽見我這副模樣,站直了身體,開始勸我:「我是導游,實在不行,你報我們團吧,一起出去散散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