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輕松點比較好。”
放輕松?
她要怎麼放輕松呢。
謊言馬上就要被拆穿了啊!
暴風雨又要席卷而來了啊!
沈落死死地咬著唇瓣,沒有接話。
張院長按照流程給她做了一系列的檢查。
檢查到了一半,張院長眉頭越來越緊皺,神情更是越發復雜。
顧輕延的心臟也跟著揪在了一起,他以為是沈落肚子里的孩子不健康了,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。
只有沈落和張院長知道,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此時此刻的沈落,像溺死在湖水里的尸體一樣,難以掙扎,不愿在做無畏的抵抗了。
木已成舟了。
張院長是顧輕延的人,不可能幫她遮掩的。
沈落知道,她完了!
冰冷瘋狂地往沈落的身體,四肢,神經蔓延,她咽了下口水。
猶如一個提線木偶,沒有靈魂一般的,做著各種檢查。
“要結束了嗎?我累了。”沈落率先打破了沉寂。
她說的是實話,客廳里的氣壓實在是太低太低了。
低到她要窒息了。
如果可以,她想現在就結束。
張院長不卑不亢地問她:“夫人,您最近是不是睡眠還是不太好?您氣色看起來很差。”
很顯然,沈落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問題。
是了,被顧輕延帶去南城旅游之前,她就已經失眠很久一段時間了。
她懷疑自己有了心理疾病。
顧輕延還帶她去張院長那做了心理測試的,明明她覺得有問題,可檢查結果卻顯示她是正常的。只是孕后多思。
南城出事后,她九死一生,被言墨塵救活之后,雖然保住了性命,可身體越來越差了,她也越來越難入睡。
“恩。”沈落點頭。
張院長眼神復雜地看著她:“夫人有心病,心病還需心藥醫。”
這句話也沒錯的。
她的心病就是和顧輕延無止無休的糾纏,撕扯,逼迫,難堪。
攏長的檢查終于結束。
顧輕延問張院長:“胎兒如何?”
沈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!
張院長看了看沈落,又看了看顧輕延,最終賣了個關子,也算是給了沈落一個顏面:“顧總,我們下樓聊下比較好。夫人身體不太好,不適合聽這個話題。”
“好。”顧輕延臨走前,把沈落身上的薄毯子,再次拉好。
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沈落:“我很快就回來。”
“好。”沈落說這個好字,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。
她看著顧輕延和張院長一前一后的轉身走出客廳,然后下樓。
不安。
害怕。
驚恐。
瘋狂地往她的心頭爬。
沈落從沙發上起身,去茶吧機燒水。
她有預感,顧輕延要知道她流產了!
要完了!
他返回來的時候,就是一場難以避免的惡戰!
嘟嘟嘟。
茶吧機的水燒開后,響了起來。
她神色恍惚地拿起茶壺,倒進了面前的玻璃杯。
茶壺的壺嘴一偏。
滾燙的熱水,毫無征兆地倒在她白皙的手指上。
疼的她手指火燒火燎,她忙放下茶吧機。
跑去廚房,打開水龍頭,把燙紅的手背放在寒冷刺骨的自來水水流下沖洗,降溫。
可疼痛還是難以緩解。
沈落痛得眼淚啪嗒,一下掉落在水槽。
降溫后,抹了藥膏,貼了塊創可貼。
顧輕延還沒回來。
她既怕他回來,又怕他不回來。
聊什麼呢。
這麼久了,還沒說完。
沈落心堵塞得難以呼吸,咽了下口水。
她強行給自己找點事情做,這樣才不會胡思亂想,才不會自己嚇自己。
先是給墻角處的綠植澆水。
這盆綠植,是她收到鐘曉薇的錄音筆那天,在大街上買到的。
買的時候,這盆綠植長得茂盛,而充滿活力。
可短短這幾天,它就死了!
根部已經爛掉了,葉子也發黃,變得破破爛爛。
她和顧輕延的婚姻,她和顧輕延的過往,她身體里無處不在的癌細胞,又何嘗不是如此呢?
早就無力回天了。
可沈落還是給它認認真真地澆了水,她真是個倒霉透頂的人,連盆綠植都養不活。
而后又推開陽臺的玻璃門。
呼嘯的冷風,如凌厲的刀子,瘋狂地在她臉上割了一刀又一刀。
八哥看到她,眼珠子瞬間冒光,激動地叫著。
它還沒死!
沈落返回去拿了一把飼料,放進它的食盒。
看著它飛快地吃完,又給它裝滿。
她想,可能過了今天,她就沒機會給它喂食了。
“沈落喜歡顧輕延!”
“沈落喜歡顧輕延!”
八哥吃飽了,抖動了一下烏黑發亮的翅膀,蹦蹦噠噠的,嘴里振振有詞。
沈落愣住了,她的心思那麼明顯的嗎,連它都看出來了?
她寧愿相信,是這只八哥通人性,太聰明,也不愿意相信,是顧輕延教它說的這句話。
顧輕延不會那麼無聊,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一只可有可無的畜生身上。
“沈落要給顧輕延生寶寶!”八哥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,忽地砸吧著尖長的嘴,說出了這麼一句石破天驚的話。
沈落苦笑,又是寶寶。
寶寶早就沒了。
抹了抹八哥的腦袋,她苦笑著糾正:“沈落以前很喜歡顧輕延,現在不喜歡了。
也不會給顧輕延生寶寶了。”
剛交往的時候,她的確很想嫁給顧輕延,給他生寶寶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