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出車禍需要用錢的時候,她也是這樣煩他的。
現在是第二次。
沈落把新號卡裝好,手機屏幕上有幾條很深很深的裂痕。
那是和顧輕延吵架,他把她手機摔成這樣的。
營業廳的工作人員,熱情地跟她推銷新手機,說最近在搞活動,領個新手機很劃算。
沈落沒功夫換手機,她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了,沒必要那麼浪費。
她剛說了不要,工作人員臉色瞬間大變,那眼神滿是鄙夷,沈落知道,她大概是被當成窮得連手機都換不起的窮光蛋了吧。
沈落不在意。
在意來到公寓門口。
密密麻麻的大雪,模糊了她的視線。
她踩在雪地上,咯吱咯吱地響著。
沈落用新號卡,再次撥通了顧輕延的電話。
寒風不停地呼嘯著,聲音很大。
他應該不知道是她,所以接得不慢不快的。
電話剛被接通。
還沒等到顧輕延說話。
沈落就握著手機,咬著唇,率先開了口:‘顧輕延,我知道你在公寓里面。我要見你,我想當面跟你談。’
“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?”顧輕延嗤笑,不屑的聲音,瘋狂地刺痛著沈落的耳膜:“沈落,我不想看到你。有多遠,滾多遠!”
有時候人的語言,真是會殺人的。
甚至是殺人于無形。
比如現在顧輕延的話。
沈落抿著唇,眨了眨干澀的眼眸。
她當然想滾啊,她當然想走得遠遠的啊。
可是她沒辦法啊!
她走不了!
她躲不了啊!
沈落也覺得,怎麼死亡來得這麼漫長呢?非要這麼折磨她麼?
她身體被病魔折磨還不夠,還得心靈也被顧輕延摧殘一遍?
語氣盡量平靜,生怕惹怒他:“顧輕延,我要見你。”
“你耳朵聾了嗎?我說了,我不想見到你這個惡毒,骯臟的女人!”
惡毒?
骯臟?
眼淚就要奪眶而出,可她不想哭,不停地眨著眼:‘那我就跪在這,直到你見我為止!’
說完,沈落就撲通一聲,跪在了公寓的雪地里。
雪很深,很厚,沒入了她厚厚的鯊魚褲里。
膝蓋被雪水貫穿,涼得不像話。
沈落又說:“顧輕延,你斷了我爸爸的藥,我也活不下去了,我跪在這,你什麼時候愿意救他,我就什麼時候起來。”
“誰給你的臉來跟我談條件的?沈落,你想跪就跪吧。到時候我多添一副棺材,送你們父女倆一起上路!”
嘟嘟嘟。
電話被掛斷。
手機從沈落手掌心瞬間滑落,啪嗒一聲,落到雪地里。
送她和爸爸一起上路?
好樣的,顧輕延。
沈落以前最在意的,就是自尊,臉面。
哪怕是顧輕延跑回來跟她提離婚,對她冷暴力整整一年,她都沒放下過自尊和臉面,去求他回頭。
哪怕她心里再舍不得。
可現在呢,她在意的尊嚴,早就被顧輕延踐踏得稀碎。
第一次跪在雪地里,也是因為爸爸需要錢。那時候,爸爸出車禍,急需醫藥費。
他讓她跪在沈氏樓下,還叫來了一群媒體來羞辱她!
如果不是言墨塵及時趕到,她真的會被全網圍攻,笑掉大牙。
曾經說要對她好一輩子的丈夫,卻是如此無情,翻臉不認人,沈落到了現在,還是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。
原來喜歡一個人,是可以裝出來的,他是天生的演員嗎?她記得,他們第一次睡覺的時候,他吃她親手做的食物的時候,他讓她給他打領帶的時候,他眼里明明是有光的啊,明明是喜歡她的啊。
怎麼就演得那麼像呢?
裝得那麼逼真呢?
沈落想到這,肝臟仿佛被一只大手狠命的拉扯,揉捏,疼得她蜷縮在雪地里。
第191章 她不敢走,不敢離開
鵝毛飄雪瘋狂的掉落在沈落的臉頰上,衣服上。
五臟六腑仿佛被一支棍子,狠狠的攪拌著。
沈落捂著身體,疼的眼淚直流。
她走的太急,忘了帶止疼藥了。
本想去醫院開藥的,可現在爸爸被斷了藥,她不敢走,不敢離開。
她擔心她剛走,顧輕延就從公寓出來了,要見她了!
雪水落在眼睫毛上,眼睫毛卷卷的,長長的,和熱乎乎的眼淚化成一團。
顧輕延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。
那個位置視野極好,一眼就能看到沈落蜷縮在雪地里,很痛苦,很掙扎的樣子。
顧輕延一身黑色西裝,面無表情地抽著煙。
煙很澀,很澀。
他的眉頭皺得不像話,眼里閃過一絲心疼,沈落是他的妻子,他的老婆,倒在雪地里,被寒風刮著,大雪飄著。
怎麼會不心疼呢。
怎麼會不難受呢。
可他想到她的自私,她的無情,她的背叛,想到早已化為一灘血水的那個孩子,顧輕延眼底又萌生出濃烈的怒意和仇視。
沈落不會知道,他有多期盼她肚子里那個孩子的降生,他已經再給孩子取名字了啊,已經再嘗試放下仇恨,和她好好生活了啊。
顧輕延把這一切,都歸結為是他太心軟,他還不夠狠導致的。
她本就是仇人的女兒,她和沈天華流著同樣的血液,沈天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,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?
他不能再心軟了,不能再被沈落的裝模做樣,沈落的偽裝騙得團團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