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也上車走。
山路崎嶇盤繞,汽車左巔又晃,可跟第一次來時的場景又有些不同。時間不同,心境自然也不同。
行程百無聊賴,衛以染突然想到不久前那個可疑的女人,便問:“顧孟生,你說剛剛那個人是誰?”
“哪個?”顧孟生斜瞟身邊人一眼。
“就是剛剛小瑜家門口那個女人。”
“不認識。”
“她說的‘謝杉林’,是不是就是小瑜媽媽說的那個‘杉林’?”
“好奇心還這麼重?不該你知道的就別問。”
“喂!”衛以染捏拳輕輕垂去,落在顧孟生大臂,再次被堅硬的肌肉硌得生疼,呼拉起泛疼的掌側,說:“我就問一下,我感覺那個女人鬼鬼祟祟的,不像好人。”
顧孟生沒說話,靜靜聆聽。
衛以染又說:“你剛剛說沒這個人是騙她的吧?”
顧孟生默認。
衛以染又問:“你干嘛騙人家?說不定她真是那個杉林的朋友呢?”
“如果是朋友,會不知道他這些年早不在了?”
衛以染恍然,舒了口氣,“對哦,我沒想到,但感覺那個人鬼鬼祟祟的,不像好人。”
顧孟生勾唇笑,“你都看出來了?”
“對呀,我眼睛可毒了,舟舟說,我看人很準的,好人壞人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來。”得意昂著頭。
顧孟生閑來無事,便多嘴搭話:“舟舟是誰?”
“我的好朋友,我唯一的好朋友,她爸爸和我爸爸十多年交情了,她家開安保公司的,可橫了,不過舟舟性格好,對我也好,我們倆又是一起長大的,關系肯定親近。”
“你不是有很多好朋友嗎?”
“是有很多,但有些只是場面上的朋友,吃個飯逛個街還可以,可要說心里話,就舟舟一個。
”
顧孟生有一搭沒一搭聽著,專注開車。
第15章15
夜路不好走,繞山盤旋,兩側懸崖峭壁,樹木參差不齊,枝臂伸展而出,偶爾能聽到樹枝刮擦車身發出的聲音。車燈照明范圍有限,視力因此也只能集中在前方十米之內,久而久之最易分神,因此顧孟生絲毫不敢懈怠。
衛以染在一邊倒是輕松,困意不擾,一個人喋喋不休說個沒完。
談起朋友話題,又八卦起顧孟生:“喂,顧孟生,你也有很多朋友對嗎?”
“嗯。”
“那你說,是朋友多了好,還是朋友少了好?”
顧孟生沒答,反將問題拋回去:“你覺得呢?”
“我爸說,在這世上混的就是人緣,所以他希望我有很多朋友。”
“多個朋友多條路。”他答,“這話也沒錯。”
“可是有些人,我真的不喜歡跟他們交朋友,但又礙于我爸爸和他們爸爸的關系,又不能不跟他們做朋友,你知道嗎,這樣真的很累。”
“知道,人生在世,總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。”
“你也會有身不由己的事嗎?”
顧孟生悶聲吭哧許久,說:“是個人都會有,包括你爸,他就算手眼通天,不也拿你和你哥沒辦法嗎?”
“那是他管的太多~”衛以染撅著嘴。
“他作為你父親,有管你的權利和義務。”
衛以染一聽來勁兒了,“管可以,但他也不能把手伸這麼長?連我交什麼朋友他都要管?從小到大,我和我哥一直都被他這樣管著,所以我哥跟他鬧翻了。可我又不敢,我也不想傷他的心,但他有時候會讓我窒息。”
“怎麼個窒息法?”
“就比如,我們上什麼學校,由不得我們選,必須他替我們選,我們混什麼圈子,交什麼朋友,他都要管,我哥上大學那會兒想學建筑設計,可我們家是做國際貿易的,我爸爸想把他送出國念MBA,我哥不愿意,就跟他鬧,結果我爸強行把人綁到國外,非要他念,我哥自己偷跑回來了,說以后再也不見他了,他們就鬧掰了。
”
“再說我吧,我雖然沒我哥那麼遠大的理想抱負,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呀,我記得上學時我跟班里一個男生走得近,我爸就說我早戀,第二天就把我轉學了,他甚至都沒問過我的意見!”
“所以你覺得窒息?”
“這不應該窒息嗎?自從衛以洲跟他鬧翻,他管我管得更嚴了,除了一日三餐我能選擇吃什麼,其他都是他說了算,連穿衣服他都管,我就露個大腿,他就說什麼女孩子不能穿太露的,那麼土~”
“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”
“這是什麼福?我才不想要。我就羨慕舟舟,孟叔叔從來不管她,她想干什麼就可以干什麼。”
顧孟生沉默著。
衛以染側身對著他,追問:“你說,如果你有這樣的爸爸,你也會窒息吧?”
“我沒法評判什麼,你生來條件優越,這不是你的錯,但你要知道,你奢求別人有的,別人也同樣在奢求你有的。”
衛以染沒說話,低著頭靜靜思考他這句話。
山路繞行兩個多小時,汽車駛入平緩地帶,輪胎在洋灰小路摩擦,車身平穩。夜色沉黑如墨,除卻車里的一畝三分地,周圍幾乎洇浸在黑夜里。
衛以染困意不來,一時也睡不著。
顧孟生見她無聊,騰空打開副駕前方儲物箱,指著里頭一摞光碟,“放首歌吧。”
衛以染“哦”了句,拿出光碟隨意抽出一張,塞進光碟口,音樂悠揚飄起。
汽車音響不怎麼地,但音樂選品在線,基本每一首衛以染都不排斥,伴隨音樂哼出小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