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脧眼盯著遠處,幾米之外的招待所大門,目光聚焦,心卻是散亂的,嘴角不自覺就繃緊了。
想起送走陳經那會兒,兩人坐在車里,陳經在一邊抹眼淚,無外乎悼念兩人多年的感情付出東流,可臨走還是勸他:阿生,你和她不可能。
他那次沒答。
所以,現在也犯不著去亂她的心。
看到她發來的短信那會兒,難說自己是什麼感覺,總之幸福大于一切。
叮叮一聲,手機在褲兜里應景響起來,他第一時間掏出來,點開,是條廣告。
他收回手機,捏著煙,再次在心中嘲弄自己:怎麼可能?
謝杉林和于夢走了半個多鐘頭就回來。
于夢第一時間走進去查看小瑜狀況,液快輸完了,小瑜還在睡著,但睡容安穩,她這才放心,嘴角有了弧,拉著小瑜的手繼續陪她。
謝杉林沒進去,和顧孟生在門口站著。
顧孟生遞過去一根煙,“抽一根?”
謝杉林接下煙,笑問:“不是說戒了嗎?才幾天又抽上了?這麼沒定力?你可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顧孟生湊上去幫忙點煙,兩人隨意站著。
等煙著了,謝杉林吸一口之后,顧孟生才問:“你說我是什麼樣的人?”
“嗯。”謝杉林指尖夾著煙,左思右想,一時竟找不出個合適的詞兒來,最后以笑結束。
顧孟生窘迫一笑,“怎麼,我身上沒有一點優點?要想這麼久?”
“不是。”謝杉林笑著在男人肩頭重重一拍,“你小子,編排人倒是有一套?我是一時想不出你有什麼缺點,這長得不錯,個頭高,身板也硬,能力更不用說,就是嘴不甜。”
顧孟生又笑一聲,“那這算是優點還是缺點?”
“是優點也是缺點。”
“怎麼說?”
“男人嘛,硬氣是好事,可是,在女人面前不會服軟,不招她們喜歡。”
顧孟生沉默,嘬煙。
謝杉林也嘬一口,覺得沒滋沒味,索性夾在指尖,繼續:“你也老大不小了,這幾年沒想過再找一個?跟小經分了就受刺激了?”
“沒心思。”
“沒心思,還是沒遇到喜歡的?”
“都有。”
謝杉林笑,笑意深長,與他盯著同一處,等煙著完半截,才問:“救小瑜那姑娘,是叫染染吧?”
“嗯。”
“她怎麼樣了?”
“傷的比你女兒重一點,不過沒大礙。”
謝杉林點頭,“得好好謝謝她,”話鋒一轉,又問:“阿生,你跟那姑娘什麼關系?”
“沒關系。”
“你知道我這麼問,是什麼意思。”
“知道。”顧孟生挑著嘴,“律師嘛,沒有證據,不輕易開口。”
“你怎麼想的?”
“沒想法,也不打算有了。”
“那就是以前有過?”
“有過一點。”
“那她呢?”
“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”
謝杉林笑了,“你讓我幫你打聽新來的那小子,叫宋嘉文的,是清明控股的公子,獨生子,家大業大。”
顧孟生眸子一沉,繼續嘬煙。
謝杉林繼續說:“清明控股和保利集團是利益共同體,聯姻是遲早的事,你心里明白。”
“話到這兒就可以了。”顧孟生笑的苦澀,“多少留點面子給我。”
謝杉林不再繼續。
過許久,顧孟生點第二支煙時,間歇才問:“打算什麼時候走?”
“等我女兒好了。”
“把她一起帶走?”
“對。”謝杉林丟掉煙頭,看著顧孟生,“你有意見?”
“有個建議,覺得對你和小瑜都好。”
“什麼建議?”
“跟她談談。”顧孟生定睛過來,看謝杉林,“跟小瑜談談,聽聽她的想法。”
“跟一個七歲的孩子談?能談什麼?她現在什麼都不懂,說得再多也是空的。
”
“她有自己的意愿。”
“我還能害她?”
顧孟生再次沉默。
謝杉林笑起來,與顧孟生并排靠在墻上,側目看向他,“是你的意思?還是那姑娘的意思?”
“算是受她影響吧,雖然不著調,但有幾分道理。”
“什麼道理?”
“你女兒是人,不是工具,她有自己的想法,你該聽聽。”
謝杉林嘆口氣,眼神落寞,反笑:“說了,她就不跟我走了,她恨我,我知道,沒有哪個女兒能受得了自己父親拋棄自己母親。”
“小瑜沒你想的這麼不懂事。”顧孟生說,同時看過來,“云姨瘋了沒錯,可這些年,不也把小瑜養大了?不缺胳膊不缺腿,囫圇個站在你面前,你舍得就這麼把她搶走?你想過云姨之后會怎樣?”
謝杉林不說話。
顧孟生代他說:“她會瘋的更厲害,然后哪天想不開,給自己個痛快。”
“我沒想過拋棄素云,我會給她補償的,我這輩子都會養著她!”謝杉林急了。
顧孟生繼續:“到時候,村里難免對你有意見。”
“我早想過了,但我只要我女兒。”
“拋開云姨不談,你以后免不了回村里吧?難不成打算帶上小瑜跟我們老死不相往來?”
謝杉林皺起眉。
“你這次回來,說是給村里投資,實際上是為了帶走小瑜的后續保障,你自己知道,帶走小瑜,云姨遲早要出事,村里人遲早要戳你脊梁骨,所以打著投資的名號來,也好堵住老劉和老陳的嘴。”
“阿生,你——”
顧孟生不給他說話機會,笑著繼續:“你爸媽都是這里人,祖祖輩輩葬在這里,難不成也要把墳遷走?讓他們在黃泉之下不得安寧?”
“那你說怎麼辦?”
“跟小瑜談。”
“怎麼談?”
“問她的想法。”
“她會說她想跟著她媽。”謝杉林輕吼。
“那又怎麼樣,她想跟著她媽,也正常,你可以帶云姨走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