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敢隨便去動紀景程,怕一不小心碰到那兒,就讓他疼得撕心裂肺。
紀景程奄奄一息,氣若浮絲,臉上滿是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往下掉,衣衫早就被汗水和血水浸濕。
然而他的眼神,充滿了憤恨與不甘,死死地瞪著身旁慢條斯理擦拭著手掌的紀淮洲。
要不是紀淮洲用力,他也不會這麼慘!
桑云窈的眼神則看向了桑甜甜,桑甜甜本來蒼白的臉色經過這麼一頓鬧騰,更加慘白無比,大概是被這架勢嚇到了。
畢竟桑甜甜從小到大,有柳如芬為她操持大大小小的事情,并沒有見過什麼厲害的場面,如今也算是讓她開了眼界了。
紀琳琳推著桑云窈到紀淮洲身邊的時候,紀淮洲將手帕遞給一旁的傭人,彎下腰,低頭在桑云窈的耳邊問道:“剛才去哪兒了?沒看到你人。”
紀淮洲如此模樣,如此親密的動作,讓桑云窈不由得臉微微發熱,如實交代:“我剛才跟琳琳在后院散散步,吹吹風。”
聞言,紀淮洲明亮的眼神閃過一秒鐘的晦暗,隨后恢復如初,直起腰身后不再言語。
紀老爺子走到傷痕累累的紀景程面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剛受完刑的孫子,冷眸睥睨著,冷哼一聲后,開口問道:“疼嗎?”
李明珠被紀老爺子這麼一句話問的,眼中的淚水不知道該不該落下。
她替紀景程感到委屈,哽咽著出聲:“老爺子,您問這句話,不是在景程的心口捅刀子嗎?受二十下龍骨鞭,還是老三親自動手,景程沒咽氣,那是老天垂憐!是他命大!”
“我沒想到,您居然為了外人,這麼往死里打您的親孫子!”
“夠了!還不知死活。”紀東勛眼看著李明珠的話越說越過分,急忙上前呵斥,制止她說出讓紀老爺子更怒火沖天的話語。
李明珠委屈巴巴,心有不甘。
紀老爺子看在眼中,冷言道:“上梁不正下梁歪,景程不是無緣無故變成這樣子的,溺愛孩子等于殺子,你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,這個道理怎麼還不懂?”
“今日這一頓家法,我就是要讓紀家每一個人都知道,紀家的勢力,不會成為任何人犯錯之后的靠山。”
“我能讓紀家如此壯大,靠得是一個仁義,如果我紀家子孫,有誰做出不仁不義之事,屢次觸犯,下次就不是受家法這麼簡單了。”
紀老爺子尤其看向眼神帶著不甘的紀景程。
這次,是特級警告。
“好了,帶景程回去吧,該看醫生看醫生,該上藥上藥,別怪我心狠,不吃點苦頭,記不住教訓。”
話音落下,紀東勛跟李明珠都松了一口氣。
好在,紀老爺子就此作罷,沒有再不依不饒做出其他懲罰。
下人攙扶著紀景程,然而剛一抬起來,紀景程便疼到眼前一片黑,整個人幾乎要暈過去,吃疼嗚咽了一聲。
李明珠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揪住一般,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,跟在一旁緊張叮囑:“慢點,輕點啊你們!”
紀琳琳看著自己父母哥哥都出去了,也走到紀老爺子面前道了個別,便一起離開了。
偌大的客廳,少了幾個人之后,顯得格外寬敞明亮。
紀老爺子轉身瞧見柳如芬,一副心神慌亂卻故作鎮定的模樣。
他故意走近兩步,眸子斜著瞥向她,詢問道:“怎麼樣侄媳婦,這個交代,你還滿意嗎?”
滿意?不滿意?
這個問題是陷阱啊,不管柳如芬怎麼回答,都是錯的。
她本來是想給桑甜甜出口氣,再要點錢當補償就罷了。
可沒想到,紀老爺子居然真的這麼狠,對自己的親孫子這麼下得去手,打得紀景程那叫一個皮開肉綻。生不如死。
她現在想起剛才李明珠臨出門前狠狠剜自己的那一眼,大有把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恨意。
柳如芬知道,自己這次是徹徹底底把大房給得罪干凈了,面對著紀老爺子的威嚴,她也有些瑟瑟發抖,只好硬著頭皮點點頭。
李明珠是有手段的,更有人脈,以后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付桑家呢。
“既然滿意,兩千萬的支票我照付不誤,從今往后,你家甜甜跟我們紀家沒有任何關系,你可有異議?”
“我……我沒有。”
柳如芬快速回答,然而桑甜甜卻抓了柳如芬的衣服一把,那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,十分糾結。
“既然沒有,林管家,送客吧。”
兩家人都送走了,偌大的客廳一下子陷入了原來的沉寂。
場面甚是狼藉一片,管家讓傭人收拾了一番,紀老爺子坐在沙發上,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他這一生,征戰商界,所向披靡,從來都是人人敬畏仰望的存在,可在管教自己孩子方面,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。
“窈窈啊,委屈你了。”
聞言,桑云窈嘴唇扯了扯,笑容帶著一絲苦澀,搖了搖頭:“沒關系的,老爺子。”
紀老爺子此時仿佛突然扁的老態龍鐘一般,眼底露出從來未流露過的滄桑,眼前的兩個人,是他的小兒子跟小兒媳婦,也是目前他愿意推心置腹說多些話的倆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