潔白的雪地上到處都是凌亂的腳步,單薄的土褐色帳篷在風雪中搖搖欲墜,一眼望不到頭的難民數量看得她怵目驚心。
城門口不遠處支著兩個碩大的棚子,棚子里此刻正冒著白色的煙霧,一陣陣米香從里面飄蕩出來。
棚子前面的隊伍長不見尾。
這時,只聽見‘咚’的一聲,那正在排著長隊的百姓居然毫無征兆的倒在了地上。
倒在地上的人,很快便被駐守在城外的將士給抬走了,并沒有引起太多的恐慌,似乎人們早已習以為常。
“那些人...”她喃喃開口。
“燒掉。”似乎明白她要問什麼,他搶先一步回答了她的話。
阮青禾眼眸微顫。
燒掉...
也是,雖然是冬季,但是尸體一旦多了,堆積在一起不經快處理掉,會誘發瘟疫等一些傳染性的疾病。
“有看出什麼嗎?”他轉頭看她。
阮青禾攏了攏身上的斗篷,仰頭望了望天。
冰涼刺骨的雪花落在鼻尖上,頃刻間便化成了水珠。
有些癢癢的。
她正準備抬手想揉揉鼻子,卻被他捷足先登一步。
他指腹的溫度有些高,觸摸在她的鼻尖上,燙得她心尖兒微顫。
“謝謝。”她垂下頭。
下一秒,安天翎長臂一攔,她覺得眼前一黑,便倒進了那炙熱寬闊的胸膛里。
“不許與我這般客氣!”他惡狠狠的在她耳邊說道,大掌更是狠狠的揉了一把她烏黑的秀發。
這時,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。
阮青禾連忙從他懷里出來,忙不迭失的整理了下被他弄亂的頭發。
“青禾姑娘?”
一道夾雜著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。
宴風歸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阮青禾,之前在半道上她不辭而別,他還是傷心了好一陣子。
“宴大哥,好久不見。”她輕聲回應,略微蒼白的小臉揚起一個淺淺的笑意。
他怎麼會在這兒?
安天翎本就冷漠的神色此刻見到他,更加不近人情了,特別是看見禾禾還對宴風歸笑得那麼甜!
宴風歸走了過來,向著安天翎行了個禮說道:“安將軍,下面的形勢有些糟糕起來了。”
“藥物供應快撐不過來了,所有大夫都已經累的不行了。”
“官中布施的食物儲存也快見底了。”
“病著都還好,但若是沒有食物,我怕...”
宴風歸沒有再說下去,但是阮青禾幾乎已經猜到了后果。
“城中沒有募捐嗎?”她問。
明明那些達官貴人的府中有那麼多的殘羹剩菜可以扔掉,為什麼不能稍微節省一點,捐獻一點出來幫那些難民度過現在的險境呢。
“沒有人去發起過籌捐。”宴風歸說道。
阮青禾看了一眼安天翎。
他垂下的眼眸平波無瀾,幽深不見底。
“去吧。”沉默了一會兒,安天翎從自己懷中摸出了一塊刻著‘安’字玄玉,他轉身將玉遞給了宴風歸。
阮青禾看著他的背影,彎了彎嘴角。
宴風歸接過他的信物后,便火急火燎的離開了此處。
“回去嗎?”安天翎轉身走了過來。
“嗯。”
她點點頭。
兩人徐徐的漫步在街道上,因為雪災的緣故,就算是新年,街道上的人也是寥寥無幾。
街道上的雪已經每日都有人起早貪黑的清理,所以雪層積的不厚,但一走也還是有些腳印落在雪地里。
他駕輕就熟的牽起阮青禾的小手,溫涼細膩的觸感從掌心處傳來,心底頓時冒出絲絲縷縷的甜意來。
到了府門口,迎面駛來一輛精致的馬車,馬車車輛的幔帳上面繡著精致的祥云圖案。
很顯然,是凌云國師的人。
馬車在阮青禾面前停下,馬上的侍衛下了馬,弓身行禮:“安將軍,阮小姐,國師有請。”
第48章 鄂東郡
阮青禾看了安天翎一眼,見他點了頭,她才跟著一起上了馬車。
...
國師的宮殿坐落在一片花海叢中,就算是著滿天飛雪也絲毫沒有影響到這片花海的生長,反而在這大雪肆意的美景下襯托得更為嬌艷欲滴。
金黃的琉璃瓦,古色古香的格調。
寢殿內云頂烏木作梁,冰晶白玉般的墻壁,渾圓的珍珠為簾幕,帳上遍繡祥云浮動,風起綃動,如墜云山環海一般,使人油然而生的莊重之感。
“你們來了。”
珠簾后,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。
撩起珠簾,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襲白衣的凌云,他的嘴角依舊掛著儒雅的淺笑。
他的身前擺著一張棋盤。
阮青禾看不懂,索性就跟著坐在了安天翎身側,轉動著清澈的眼珠打量起了四周。
“阮姑娘會下棋麼?”凌云轉頭看向她,問道。
“琴棋書畫一樣不會,舞刀弄槍倒是個個精通。”她回得很干脆,清脆的嗓音聽起來帶著一股清甜。
凌云微怔,似乎是有些訝異她居然如此坦率。
不過,轉念一想,她似乎不是京都本地的女子,相反還是叢林山野間長大的,倒也不難理解。
安天翎聽著二人對話,默默的將她有些溫涼的小手裹進自己的掌心。
“國師大人對這場雪災有什麼看法嗎?”她問。
不可能就是叫她們來閑聊的吧。
凌云聽她直切主題,也不再拐彎抹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