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年歲不大,話術不錯,竟真讓慈惠有過片刻心動。
“還不夠。”慈惠搖了搖頭,補充道:“我要你以三年為期,若是做不到這些,將軍府上下共赴黃泉,而你自己,賜梳洗之刑。”
所謂梳洗之刑,可不是指女子的梳妝打扮,而是指用鐵梳將人身上的肉剮至見骨,氣咽為止。
慈惠此舉,無非是想測試一番顧南卿,見她低頭不語,便知她要朝后退了。
且不說她是個女子,就是她父親,都是苦戰北狄,和北狄僵持多年,就憑她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子,可不能夸下海口……
“好。”
就在慈惠思索的這片刻,顧南卿的“好”
字落到了腳邊,她不禁微微震驚,不由自主地愣住,可那邊顧南卿依舊開口道:“臣女愿意。”
“只不過需要皇后娘娘您提點一二。”
寒山的雪堆得愈發厚了。
寧王府內——
寧王妃一身正紅色長裙坐在火爐前,她看著正圍爐煮茶的墨祁羽眼眶微紅。
“我自幼便結識了逸風,他的武功是什麼水平我清楚的不能再清楚,怎麼可能……這怎麼可能呢!”寧王妃嚷嚷著,她的眼睛都哭腫了,她怎麼也不能相信,那個如神話一般的男人死在了戰場上,黃沙是怎麼敢將他埋葬的呢?
“祁羽,你確定嗎?這消息肯定是有問題的,對嗎?”她又把希冀放在墨祁羽身上,試圖從他的嘴里翻出些別的話,諸如這一切都不是真的,他們是在騙她……
可墨祁羽只是伸手用鐵夾子擺弄著那炭火之上的橘子,眼瞅著一個橘子烤得差不多了,就將它夾過來。
用手剝開橘皮,去除橘絡,遞給寧王妃。
寧王妃看著熱氣騰騰的一瓣橘子微微愣住,在那一瞬間甚至屏住了呼吸。
隨后眼神黯淡了下來。
“祁羽,你為什麼不回答我。”
墨祁羽看自家娘親并沒有接橘子,于是拉過她的手,將烤橘子放進了她的手里。
看著寧王妃的眼睛懇切道:“娘親,顧逸風顧將軍的尸身一直都沒有找到,只要沒有找到尸體,那就還有希望,你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,當下娘親您需要做的,是好好睡一覺。”
寧王妃聽著墨祁羽的話,認同的點了點頭,隨后又問道:“那卿兒呢?她如何?可全然?”
寧王妃口中的卿兒不是旁人,正是顧南卿,墨祁羽在聽到這個名字時臉色微微僵住。
“你要護好她,她是你未來的妻。”
寧王妃言辭懇切,拉住墨祁羽的手提醒道。
為了安撫她,墨祁羽不得不昧著良心道:“兒臣明白。”
“那就好那就好……”寧王妃不知又陷入了什麼別的思考,那雙眉毛又堆起來。
“你后來可曾見過卿兒?”寧王妃追問道。
“不曾。”墨祁羽回的誠懇。
寧王妃彈了墨祁羽一個腦門,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孩子道:“你怎麼對卿兒這般不上心?”
“她是她,我是我,我就是這樣的人,她若是不喜歡,大可以反悔退婚。”墨祁羽不知從何處來的勇氣,竟然一股腦地將自己全部的想法倒出來了。
“胡鬧!”寧王妃氣急,她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腿。這一舉動可嚇壞了墨祁羽。
“娘親!”
“絕對不可以退婚。”寧王妃來了脾氣,像個小孩子一般一直在重復這句話。
“好好好,不退不退。”墨祁羽安撫著她。
“天寒了,娘親不如快些去休息吧。”
“墨祁羽,你需答應本王妃,絕對不可以拋下顧南卿,不然本王妃就斷了你所有的錢財。”
“卿兒那般好的女子,能娶到她是你的福分。”
寧王妃執拗道。
雖然不知道寧王妃在堅持什麼,但墨祁羽還是鄭重回道:“娘親放心,祁羽知曉娘親的意思了。”
看著自家寶貝兒子濕漉漉的眼睛,寧王妃這才勉強信了半點,招了招手,喚了喚身邊的下人。
“時候不早了,你也早點休息。”
下人這才走上前來,站到她的輪椅之后,將她推走。
寧王妃,雙腿難行多年,這是整個云京都知道的事實。
“蒼山負雪,明燭天南。”
墨祁羽拿著書站在窗邊,窗外綠竹筆直,屋內青松蘸墨。
他望著遠處綿山低聲喃喃:“也不知師傅近來可好?”
“不好啦不好啦!”
墨祁羽放下書,嘆了口氣,閉眼了然地道:“阿瞳,說了多少次了,不要這麼大驚小怪咋咋呼呼的。”
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忽然推開門跑了進來,可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又頓住,干巴巴站在那里。
撓了撓脖子,結結巴巴道:“世子,小的小的小的又忘記了。”
“忘記禮數了。”
墨祁羽合上窗,轉身準備將書放進書架,阿瞳忽然拍了拍手,道:“哎呀,世子,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!”
“著急?”墨祁羽放書的動作一頓,他回頭問:“著急什麼?”
阿瞳道:“今個兒宮里來人,宣王爺王妃進宮朝圣,又約莫過了一會兒,傳出來消息說是皇后娘娘回宮。”
“皇后娘娘回宮你著急什麼?”墨祁羽把書放了進去,又從書架上取出一盒棋子。
“哎呀,世子你別玩了。”阿瞳看他這樣,急忙道:“顧家大小姐要退婚呢。”
室內一時寂靜,墨祁羽看著手里的棋子盒笑了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