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南卿頓住,她看著手下的信,有些恍惚。
“爹爹說,這其中還有些陳年往事,是什麼陳年往事呢?”
公子靈輕聲道:“此去北疆,倒是快了。”
“嗯,等你倆好一些后,若是騎馬,應該前后不消一個半月就能到。”
墨祁羽應著。
初春暖陽落在少年發梢,不知為何他的眉間卻不復明朗。
馬車又走了一會,從前方悠悠傳來了叫賣聲,顧南卿掀開轎簾,街上人來人往,煙火氣濃郁。
“前面是流水鎮,今夜在此處過一夜,讓馬兒也歇歇。”墨祁羽架著馬就走進了這鎮子。
顧南卿看著公子靈久久未語,恍然開口道:
“我當你的武功極好。”
"惡疾纏身,不算好。"
顧南卿的話意有所指,那日她看他久久未歸,便出發去找他,一去便看他雙眼流血,被人用鐵鏈鎖住的情形,她并非是什麼無情無義的人,算算日子,他的病……
墨祁羽趕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棧,付了銀子開了兩間房。
顧南卿一間,他和公子靈一間。
安排妥當后他就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顧南卿收拾好,提著藥箱來給公子靈換藥。
她解開舊紗,又從箱子里取出新紗布,“姜音說,這是鮫人紗,價值千金,蓋著清涼濕潤,加上她的藥膏,好的會快些。”
公子靈抬手,顧南卿便忙將手搭上,他看著顧南卿,準確來講并不是看,因為他的瞳孔渙散、沒有一點神采,可就是這樣,還平添了幾分淡漠疏遠。
“卿卿,祁羽去哪兒了。”
這是第一次公子靈主動提及墨祁羽,不論如何二人也都有表親的關系在,但在此之前,縱然二人自幼從未見過面,但想必是聽說過彼此的。
只是,墨祁羽自幼就被送去拜師學藝。
而墨塵翎自顧不暇,想來二人之間也沒什麼感情。
今日,墨塵翎主動提及,難免惹人生疑。
“他性子高傲,斜風寨一事恐對他也有影響。”
顧南卿將紗布裹上藥,輕輕蓋上他受傷的眸。
長發滑落觸及他的肩膀,顧南卿淡淡應了一聲“好。”
就在她收拾好一切,準備離開時,手腕忽然又被拽住。
“卿卿,”
公子靈輕聲道。
“你對他,可有喜歡?”
輕風圈起樹葉波紋,一路潮流。
室內無限靜謐,只留二人輕不可見的呼吸聲。
顧南卿淺色的瞳孔就這樣看著公子靈,桌上燭火閃爍。
公子靈的下巴被人輕佻抬起,那人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臉上。
“墨塵翎,你演戲演上癮了嗎?”
顧南卿報復似的捏著他的下巴,白皙的皮膚一瞬間變得粉紅,那人喉結滾動,看不清面上表情,只依稀可見他耳邊嫩紅,薄唇含情。
下一秒,公子靈的唇上忽然貼上一段溫熱。
不過片刻,發絲纏繞。
顧南卿俯身而下,吻了他。
兩唇相觸的瞬間,公子靈腦中的某條弦斷了。
當他渴求過多時,那人卻抽身離開,
高高在上的丟了一句:
“這就是殿下想要的嗎?”
然后便轉身離開,門外的冷風竄進來。
公子靈攏了攏衣裳,一身白衣靠桌而坐,滿是惹人心憐的姿態。
她吻了他,可他并不開心。
顧南卿,你對我為何一推一拉,金羽衛一事當真如此傷你嗎?
街上燈火通明,許是二月春光正好,恰好人潮洶涌。
顧南卿問了店小二,這才得知墨祁羽去了此處最大的花樓——走花樓。
她可不信他是去尋歡作樂的。
街上偶爾有公子前來請教,不過剛進兩步就被顧南卿的冷眼逼回去了。
她回想著方才室內發生的一切,有些惱怒。
她怎麼,怎麼就俯身吻了他?
就這樣想著想著,顧南卿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倌,那人模樣清秀,也是一身白衣。
可顧南卿卻是厭惡地皺了皺眉頭,為什麼有的人穿白衣是干干凈凈一身白,有的人卻是……
她推開他,那小倌也不惱,只是笑道:“姑娘來走花樓,還裝什麼清高呢?”
“此處就是走花樓?”顧南卿停下步子,
“姑娘真是說笑,這里不是哪里是?”那小倌扭捏著牽起顧南卿的手,柔聲道:“姑娘來此處是為尋人還是尋歡?”
也不怪小倌多想,走花樓里也時常來一些女子,目的不過有二。
若是不問,鬧起來還是東家損失大。
于是他才多這一嘴。
“姑娘?”
顧南卿抬頭看著這奢華無比的樓宇,道:“果真是雕梁畫棟,窮奢極欲。”
屋內上下不過三層,流水高屋,雕花屏風。那些身著華服的姑娘們站在中央圓臺上,或輕歌曼舞,或低吟淺唱。
她們眉眼如畫,禮數周全,琴棋書畫姿態萬千,和云京貴女們一起朝那里一站,也分不清什麼誰是誰。
她們的每一個動作,每一個眼神,都充滿了韻味,而那些文人墨客們則在悠揚的歌聲、那淡淡的墨香、以及那流轉的輕紗帶來的溫柔中飲酒作詩。
也有俊俏的小郎君在這里陪客,說風流而不下流,倒讓顧南卿刮目相看。
歡聲笑語不絕于耳。
小倌又重復了一句:“姑娘?”
顧南卿這才回過神,輕聲道:“尋人,一身青色長衫,眉目明朗,比我約莫高半個頭,有一把長劍配身,劍柄上掛著鈴鐺,是個瀟灑明媚的少年郎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