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其位,謀其事,你若真想為自己這個寧王府小世子的身份做一些事,那就真真切切將北疆的事情解決好,做好這個監軍。”
顧南卿說完就不再去看墨祁羽,從二樓的窗戶一躍而下。
室內徒留墨祁羽一人,窗扇被顧南卿帶的噼里啪啦吹得作響。
一地酒壇破落,月光順著窗戶鉆進屋子,
墨祁羽一身青衫坐在其中,眸光飄落。
良久,他才起身,走向那碗微涼的醒酒湯。
碗里的湯涼了,他泛白的指尖端起它湊到嘴邊。
長長的睫毛一起一落,蓋住了他眼里的過多思緒。
“咚——”
他將那碗醒酒湯又放下,然后緩緩走到窗邊,拾起那片破碎的黑色帕子。
隨后看著街上鑼鼓喧天,熱鬧非凡,喃喃自語道:
“醒酒湯如何比得上你的話呢。”
“若有害怕的,那就去戰勝它。”
墨祁羽也以同樣的姿勢靠在窗邊,聽人聲沸騰,他想他許是太幼稚了。
顧南卿啊顧南卿,你到底經歷過什麼,才會變得如此通透。
他在外學藝多年,也算見過許多類型的人和事兒。
從前,他只當自己是寧王府的小世子,只是比旁人多了個身份,但是如今他卻不得不正視這個身份。
這絕不是金枝玉葉的尊貴,而是匡扶天下江山社稷的責任。
與此同時,林府書房。
昏暗的房內,林楚堯穿著白色的里衣,黑發散落,緩緩翻開了那本名人錄。
“名人錄,錄名人,功勛族貴滿室,風骨有風流存。”
窗外樹影散亂,宛若惡鬼羅剎。
屋內寂靜無聲,只余聲聲嘆息。
“呵~”
一聲冷笑過窗,名人錄也被丟在了地上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可笑……真是可笑!”
一道道驚悚詭異的笑聲在書房內回蕩,像是惡鬼索命一般。
林府的書房在層層竹林之內,要想去書房,要走好遠一條孤僻的小路。
好在這小路兩旁都被加上了夜燈,倒也明亮。
在這路上,一道靚麗身影緩緩走來,金簪紅衣黃裙,滿身溫婉,身后跟著兩個粉衣丫鬟。
她提著食盒,頭上的步搖輕輕晃動。
走到門口,那黑衣小廝跪地道:
“公主殿下。”
素月看了看這小廝,輕聲道:“辛苦了,駙馬還在書房看書嗎?”
小廝點了點頭。
素月看了看那竹林深處,而后將手上的食盒遞給了小廝,柔聲道:“駙馬終日苦學,不好好吃飯怎麼行,本宮就不進去打擾他了,麻煩你將這飯菜遞進去。”
小廝接過飯盒,尊了句“是。”
然后就急急忙忙跑了進去。
素月看著那背影,神色失落,身后的丫鬟巧言道:“公主真是愛慘了駙馬爺,憂心駙馬爺吃不好,便餐餐都親手去做,我看呀,這駙馬爺真是命好,不然怎麼遇到咱們公主了。”
另一個丫鬟也附和道:“是啊是啊,不過我們駙馬爺年輕俊朗,又為了公主日夜苦學報效朝廷,二人這可不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。”
聽著丫鬟的附和吹捧,素月卻只是笑了笑,開口道:“你們兩個啊,別打趣我了。”
然后便望向那竹林深處,久久都沒回頭。
小廝提著飯盒來了書房,敲門道:“主子,公主又來送飯了。”
“倒了。”
溫潤的聲音傳出來,小廝也不驚訝,熟稔的提著飯盒又走了。
這些日子,皆是如此。
主子對公主不是真心,可公主似乎是掏了全部的真情。
但愿主子以后不會后悔。
顧南卿回來的時候,已經是子時了。她路過公子靈房門口時,他剛好推開門。
房門被推開的瞬間,二人面面相覷。
說是面面相覷,倒也不然。
因為公子靈的眼上覆著白綾,他看不見她。
“夜色正好,”還是顧南卿開口打斷這寂靜,尋了個最不可靠的借口。
“嗯。”公子靈淡淡應了一聲,仿佛二人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。
“我回房休息了,你也早些休息。”
他就這樣微垂著腦袋看著她,仿佛眼睛上并沒有那道薄紗。
此時此刻,這種情景偏偏就像是他在等她。
顧南卿實在受不了公子靈那若有若無的視線,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并不好,她隨意道了句就抬腳準備回房。
“卿卿……”公子靈似乎是有話要講,可話還未說出口,就聽到顧南卿的腳步聲越來越遠。
次日,天剛蒙蒙亮。
顧南卿下樓的時候剛好看見墨祁羽,就在二人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,墨祁羽伸手攔住了她。
顧南卿不解,她微微皺了皺眉,得,這是來尋仇了?
下一秒,面前的手張開。
手心中央躺著一塊用糖紙裹著的糕點。
“一口酥,吃嗎?”
墨祁羽今日穿了一件銀白色的長衫,外罩月色披風,腰間別了青玉腰帶,眉目間滿是俊朗風光,格外恣意瀟灑。
他就這樣微斜著頭看她,眸間滿是笑意,與昨日那個借酒消愁的少年全然不同。
“我方才專門去買的,跑了好幾條街,就當是答謝你昨日來尋我的。”
少年目光炙熱真誠,顧南卿不好推辭,她剛伸手準備去拿,就被樓上輕輕的一聲咳嗽聲打住了。
她的手停在半空中,順著這咳嗽聲去看,見一白衫男子站在樓上,一身的白衣,說不出的干凈出塵,就站在這喧鬧的客棧,也仿佛讓人置身天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