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祁羽也去看,他瞥見公子靈身上的白衣,心里竟然隱隱覺得自己比不上他穿白衣好看,想到此處,額頭上的青筋止不住地跳了跳。
顧南卿終究還是沒接這一口酥,抬眸看向樓上,道:“不用謝我,要謝靈先生。”
這倒是實話,昨天的的確確是公子靈提醒了他,顧南卿躍過他,下樓去了。
“靈、先、生?”
墨祁羽手心微涼,他將手中的一口酥撤了回來,瞇了瞇眼,隨后抬眸看向樓上的公子靈,雙手抱拳,舉手投足滿是世家公子的貴氣。高聲道:“多謝靈先生。”
公子靈微微頷首,
墨祁羽上了樓,關切問道:“不知靈先生的眼睛何時可以好?”
公子靈微微笑道:“這幾日已經隱隱可以看見些光亮了。”
“如此甚好。”
“奧對了,一口酥!”墨祁羽將手中的一口酥遞給公子靈,公子靈婉拒道:“多謝好意,只是沒有吃甜食的習慣。”
二人一時相顧無言,不知為何,墨祁羽總覺得公子靈對他有一種敵意,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,但它就是有,讓人心里好不舒服。
“靈先生,我來扶您吧。”
“多謝。”
用過早飯后,三人便又踏上了去北疆的路子。
時間輪轉,日月不熄,約莫半月后,三人已經到了涂州邊界。
“前面就是涂州,待過了涂州,便到北疆了。”
墨祁羽駕著馬,頭上滿是枝葉倒下的婆娑幻影。
“我素來聽聞涂州地靈人杰,氣候溫暖,江湖人傳棋圣雪牙子也隱居在此。”
公子靈在馬車內輕聲回道。
他已經卸下了薄紗,只是眼睛還沒好利索,
一聽說雪牙子,墨祁羽突然興奮道:“顧南卿,你還記不記得我倆堂前比試的時候,第一局破的就是棋圣的殘局。”
顧南卿放下手里的書,掀開簾子,外面驕陽正好,風過林梢蟬蟲鳴叫。
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林葉落在顧南卿的側臉上,像是生出了花。
越接近北疆,顧南卿就越接近父親信中的世界。
涂州一過,便是北疆了。
“父親曾說過,涂州有極好吃的甜點,名喚水晶蓮糕糕。”
其他多余的話她并未說,好像陷入了什麼回憶。
想著想著嘴角忽然揚起一抹笑意,就這樣落進了旁人的眼中。
她鮮少露出這種嬌嗔情態,看來是對這水晶蓮糕糕很是在意。
“我在涂州有處私宅,我們可以去那里過夜。”
公子靈輕聲道。
墨祁羽只安靜趕路,一句話也沒說。
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,待到了涂州公子靈的私宅,墨祁羽就沒了蹤影。
將馬車交給了顧南卿,就撒手不管了。
獨獨留下顧南卿駕著車,慢悠悠地走著。
顧南卿閑來無事,隨口問道:“你怎麼在涂州還有私宅?”
公子靈斂了斂眸,輕聲道:“卿卿在查我的房產嗎?”
“自然不是。”顧南卿不知為什麼這話從公子靈口中說出來就變了味。
變得朝曖昧靠攏。
見顧南卿不再同他講話,公子靈倒實話實說:“那宅子是安置娘親身邊親信的,她年紀大了,不喜云京,偏這涂州最為靜謐親人,她我就將她送來了。”
顧南卿淡淡“嗯”了一聲,公子靈不常談及他的母親,就連整個東宮都不太談及那位太子妃。
與太子妃有關的話題也從未有過。
這似乎成了禁忌,于是顧南卿在東宮多年都不曾聽說過與這相關的事。
自然也就不知道這位已故太子妃的親信。
夜色漸神,月色正好。
這宅子地處巷子深處,雖不繁華,卻是雅致。
層林疊翠,竹聲迢迢。
顧南卿下車輕扣宅門,從里面出來了一個婆婆,滿頭銀發,臉上永遠掛著和藹的笑。
她看見了顧南卿,并未說什麼別的話,只關切道:“姑娘夜深露重,怎麼就到了這兒?”
顧南卿回道:“并非無心,乃是有意,婆婆請看。”
她抬手一指,那婆婆順著她的目光看,方才還和藹可親的臉一頓,呆滯了片刻,細細端詳后竟然流了兩行熱淚:“這……這是……”
“婆婆,莫急,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。”
顧南卿將婆婆的手挽住,堵了她的話。
然后便跟那婆婆將公子靈接進了府。
這府外表平平無奇,內里卻滿是乾坤,亭臺樓閣、園林小橋應有盡有。
過了扇形小門,便是幽靜長廊,長廊兩邊又是各色的鮮花,以山茶花為主。
帶把公子靈送進了房間,婆婆才向顧南卿敞開了心扉,
細聲問:“姑娘,殿下的眼睛是怎麼了?”
顧南卿一聽“殿下”二字,便知這是東宮的人,遂道:“此事說來話長,只能說這一路小人頗多,殿下金枝玉葉難免受損。”
婆婆聽到這里,難免又掩面哭泣,開口道:“我這多災多難的殿下唉……”
顧南卿看著婆婆如此,心里難免受觸。
只道:“婆婆心善。”
婆婆搖了搖頭,道:“姑娘不知道,我們殿下太苦了。”
夜色寂靜,顧南卿并未說太多別的話,倒是那婆婆止不住地為殿下惋惜。
“姑娘,我后廚還熬著雞湯,一會兒盛來你也喝些。”
說罷就急匆匆朝后廚去,徒留顧南卿一人站在這長廊,看這鮮花滿園。
父親在信中所提及的涂州,是個溫婉的地方,這里有軟音小調、甜點美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