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南卿也沒拒絕,只是將懷中的藥箱遞給公子靈,然后便跟著小廝從偏門進去了。
這城主府倒是極其奢侈,看著規模極大,跟著那小廝走了好幾個亭子、院子、園子還沒到頭。
好在顧南卿記性倒是不錯,這一路走來倒也摸了個七七八八。
只是,越走顧南卿越覺得奇怪。
直到遇見公孫不筱,果不其然,原來擱這兒在等她呢。
剛走進花園,就聽見公孫不筱在作詩:“與東風墜慕,芳草含春,忽到小桃枝。”
那人一改往日里穿金戴銀的性子,走起了喪葬風,一身的白衣,頭發半扎起來,手里拿著個扇子搖來搖去,臉上更是能上的脂粉都上了,白的比鬼還嚇人。
顧南卿尊了句:“城主大人。”
公孫不筱卻是笑道:“妹妹好生生分,”
誰料顧南卿立馬反嗆一句:“誰是你妹妹。”
公孫不筱:“……”
可尷尬只是一時的,公孫不筱立馬換上了另外一副面孔,他逐漸靠近顧南卿,右手輕輕拂過她的肩膀,道:“都是女人是水做的,男人是泥做的,男人離不開女人,女人也離不開男人,妹妹,你說是不是?”
說完手還準備搭在她的肩膀上,誰料顧南卿卻躲開了。
她回道:“逛了這麼長時間,似乎沒在府上看上荷花、蓮花之類的。”
公孫不筱還當她要同他買弄些詩情畫意,回道:“你若喜歡,我便讓人種下。”
顧南卿但笑不語,公孫不筱甚是喜歡顧南卿這副皮囊,她長得可真是好看,性子倒像是烈馬,格外惹人注目。
只是她一直笑,就有些讓人害怕。
終于,公孫不筱問:“妹妹在笑什麼?你放心,我既承諾了你,便定會做到。”
顧南卿用手拂過一片花海,輕聲道:“荷花、蓮花是品行高潔之人種下的,府上沒有倒也正常。”
公孫不筱的臉又不自知的垮了下來,等他意識到時,才急急忙忙用扇子蓋住。
“妹妹真是說笑。”
“妹妹性子剛烈,那哥哥也就不拐彎抹角了,我可以放了孫瑩瑩,成全她和李知禮。”反正將死之人于我也沒什麼用處。
“你的條件是什麼?”顧南卿反問。
“夠直接,本城主就是喜歡你這等爽快的女子。”公孫不筱心里鄙夷,都說過,女子無才才是德,整天舞刀弄槍不解風情有什麼勁兒。
“我要的東西,很簡單。”
“哦?”
“我心悅你,想要姑娘你。”
顧南卿從未覺得“我心悅你”這四個字如此刺耳,竟讓她忍不住掏了掏耳朵。
李知禮一行人穿過彎彎繞繞的長廊,這才到了一處院子,領路的小廝分別從兩旁的小路退下,臨走時推開門將他們領進去道:“孫姑娘就在這里邊。”
屋子里沒有一個侍奉的下人,只有孤零零一張床。
昏暗的光線帶著起起伏伏的粒子飛舞,公子靈和墨祁羽抬著李知禮進了屋。
一進屋,便聞到了一股十分濃郁的血腥味,是從床那邊傳過來的。
李知禮顫顫巍巍從擔架上爬起來,一雙充斥著血絲的眼睛猛地瞪大,他看向床邊,吼道:“瑩瑩,瑩瑩,”
她身上依舊穿著昨天穿的衣服,只是面色蒼白,紅唇不復往日嬌艷,干燥起皮,整個人像是被抽了精氣神一樣,宛若斷了線的風箏。
原是孫瑩瑩從昨個兒摔倒被拖回來,到今天都沒有人來替她收拾傷口,任憑鮮血染紅她的羅裙和被褥。
他將手搭在孫瑩瑩的手腕上,嘴里喃喃道:“幸好幸好,”隨后將目光投向公子靈和墨祁羽,“麻煩二位將我藥箱中的銀針取出,一會兒我要給她寬衣施針。”
忙活完這些,兩個打下手的也是自覺站在了門外。
公子靈的目光一直放在門口,從未移開。
墨祁羽道:“怎麼都這麼長時間了,顧南卿還沒過來。”
公子靈道:“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。”
這偌大的城主府竟然藏著這麼多暗衛,看來公孫不筱行事倒很是謹慎。
而墨祁羽則一直將目光放在他的面具上,這面具之下,到底是什麼?
見墨祁羽一直盯著自己,公子靈莞爾一笑,“世子在透過我的面具看什麼?”
“看是什麼豺狼虎豹偷了人的衣裳,跟在我們身后。”
“顧南卿信你、用你,我可不然。”
“你最好別耍什麼詭計。”
公子靈笑了,他怎麼覺得自己這個表弟有些單純的可愛。“世子爺說笑,我不過一介布衣,能有什麼壞心思。”
“靈先生,你敢不敢將你面上的面具拿下來?”
墨祁羽如鷹隼一般的眸就這樣若有若無的落在公子靈身上,公子靈只是回了他一個溫和有禮的笑容。
氣氛一時劍拔弩張。
約莫片刻后,里面傳來了聲,“兩位兄臺,還得麻煩一下你們。”
二人推門進去,見李知禮滿頭大汗面色蒼白的坐在一側,而床榻之上的孫瑩瑩雖依舊在昏睡,但氣色好了許多。
“我寫幾個方子,一會便讓小廝去我家抓藥拿過來。”
李知禮艱難挪動著身子,一點一點挪到自己的擔架上,他艱澀開口:“這哪里是什麼城主府,明明就是惡魔窟。”
“瑩瑩昨日摔得不輕,竟然都沒人給她換一件干凈的衣裳和被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