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中有人憤憤不平,出言道:
“這算是什麼意思?”
“男人都會犯錯,怎麼到了她這兒就不依不饒了,那女子算是什麼東西!”
“是啊是啊,”有人附和道。
“什麼冒犯不冒犯,我看那姑娘也好好的嘛,實在不行,娶回家就是!”
“什麼勞什子從涂州來的姑娘,真的是給她臉了,實在不行綁起來好好教訓教訓。”
“教訓”二字被那人說的極重,明里暗里可都不是這表面的意思。
而此話一出,其余的男子皆是心下了然哄堂大笑。
顧南卿只冷眼看著這一切。
實話講,她來索羅城這麼久,從未看到女子上街。
這些女子去哪兒了?
被困于府宅之內嗎?
就在這個時候,外面赫然傳來了一個少年的聲音。
“當真是不要臉!”
此言如平地驚雷炸起,姜音微微愣住,“這不是墨公子的聲音嗎?他怎麼從外面回來的?”
墨祁羽藏在人群里好一會兒了,他手上依舊拿著那把白色長劍,眉眼里滿是桀驁。
“一群大男人,竟然在這里給兩個女子難堪!”
他走出來,頗為挑釁地看了一眼公孫不筱,然后又蹲下來,和石白平齊。
“還有你,負荊請罪?你確定這不是當眾威脅?”
墨祁羽抽出長劍指向石白,公孫不筱臉色徒然一變,規勸道:
“公子,可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吶!”
墨祁羽冷冷一笑:“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!”
只見長劍向上一挑,那捆著荊條的繩子就斷了。
荊條落地,石白微微愣住。
“他昨夜沒回來?”
顧南卿問。
姜音仔細想了想,昨夜她們回來的匆忙,的確好像沒看到墨祁羽,沒想到這哥們在外面通宵了。
“好像沒看見。”
墨祁羽昨夜本就不太開心,去索羅城酒樓喝了點酒,一路上看到的男的都她媽的有病。
他實在忍不住了,出手打了一路。
“我今個早上回來的時候,沿路看見許多個有失心瘋的男子。”
“我真是不懂你們索羅城的規矩,憑什麼女子要被你們那樣作踐!”
“你們難道不是女子生養的嗎?光天化日之下,打罵親母妻女,她們做錯了什麼?”
“最可笑的是,有些男子,整日里酗酒賭博,家中生計全靠妻子也就算了,偏偏他還瞧不起他的妻子,試問,哪個男人瞧得起他?”
他揮劍怒喝,隨便指了幾個人:“你、你、你!”
“你們瞧得起!”
他們紛紛搖頭。
“作為一個男人,不能以責任擔當為驕傲的資本,反而愛慕虛榮好吃懶做,你算個什麼頂天立地的男人?”
“成家立業,佳偶天成,你的妻子原本也是世上明月珍寶,怎麼就堪堪被你辱沒!”
墨祁羽喝了些酒,整個人便想到什麼說什麼,他隨意拽出一個男人,指質問道:“她待你不好?”
那男人被嚇到了,急忙搖頭。
“這是北疆!”
墨祁羽突然說道,“與北狄相近,你們這群人被顧家軍庇護,得以有全然的美滿日子,你們有沒有想過,若是有朝一日,北狄打進來了呢!”
四下寂靜,鴉雀無聲。
石白皺緊了眉頭,他覺得,這個男人說的有道理。
有些偷偷溜出來看的女子,聽完這些竟然也默默流淚。
這麼多年,總歸是有個男人替她們說話了。
公孫不筱看著眼前陣勢不對,立馬換上一副笑臉,對著墨祁羽道:“公子真是說笑,我索羅城怎麼會出現那種事情呢?”
“說笑?”墨祁羽冷笑了一聲,“你大可以讓這城中女眷出來看看,讓她們自己說說。”
公孫不筱沒想到墨祁羽竟然這麼硬氣,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要撕破他的臉。
適時,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。
顧南卿從里面走出來,她看著墨祁羽的眼睛,緩緩道:“祁羽,你醉了。”
墨祁羽一時沒反應過來,他疑惑道:“醉了?我可沒醉,你可知,我沿街所看是什麼景象嗎?我依稀記得竹林之內,你問我,女子當是什麼樣子?”
“我后來無數次想起你的這句話,女子至真至善,堅韌如竹,風吹不倒,雨打不彎,當是這世間萬眾模樣,是這世間萬萬象。”
墨祁羽情至深處眼角微紅,他看著顧南卿一字一句緩緩道:“可在這索羅城中,男惡女弱,女子何時被當做人了呢?當街辱罵欺辱,肆意毆打,稱心如意便今日全安,稍有不對就惹來拳打腳踢,這算是什麼世道?”
“難道,從始至終,就沒有人站出來為女子平權嗎?”
此言一出,萬籟俱寂。
天光熱烈,耳邊風聲漸起。
男子們紛紛攥起了拳頭,沉默的盡頭便是火焰的爆發。
只聽有人怒罵道:“索羅城自古以來就是這樣,皇帝尚且管不了,你這黃毛小兒在這里胡攪蠻纏什麼?”
“對啊,干你何事?狗拿耗子多管閑事!”
更有甚者,已經擼起袖子準備給墨祁羽一點顏色看看。
“祁羽,你醉了。”
顧南卿重復道。
“我沒……”墨祁羽剛抬起頭,就看見顧南卿眼里的冷意,他被那目光一刺,神智瞬間清醒,但是又是一瞬間,渾身上下的力氣仿佛被抽走,他失魂落魄道:“對,對,對。”
他收起劍,搖搖晃晃朝著屋內走去,“對對對,我醉了,醉了。”
只是在他走過顧南卿身邊時,他忽然停下了腳步,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