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瑩瑩心里一直在打鼓……
如果姜音不去,那石白只怕性命堪憂,可石白之前冒犯了姜音。
孫瑩瑩說了兩句便借口去給顧南卿取補品出去了,房間里就只剩姜音和顧南卿兩人。
顧南卿喚道:“姜音。”
姜音抬眸,“嗯。”
“你如何看?”
姜音垂首,她端著手上的藥碗迎著冷風站立,沉默了良久。
半響……
“我去。”
“我是個醫者。”
救死扶傷,是醫者本分。
姜音抬頭道:“我會跟孫瑩瑩回索羅城,等救好石白就回來,我會將你的用藥劑量和注意事項寫下,分成兩份,一份給墨祁羽,一份給你。”
她說到這里時,微微頓住,而后嘆了口氣囑咐道:
“顧姑娘,我不在的日子,你照顧好自己。”
“一個月內動不得大力氣,更比不得武,不然會烙下后遺癥的。”
這兩日顧南卿都睡得不踏實,夢里老是些光怪陸離的刀光劍影,將她捉住,狠狠磋磨。
她夢到自己做暗衛的那些日子,冰涼的劍意呼嘯,耳邊的風聲,眼前的血色,所有的所有忽然變成一張巨大的暗網將她罩住,她想呼救,卻張不開嘴,最后只能逐漸窒息……
畫面一轉,則是那十里桃花林,她走進去,那里面是滿天的粉色桃花,如夢似幻。
“卿卿——”
溫柔的呼喚從身后傳來,她轉過頭,卻看見墨塵翎被藤蔓鎖住,渾身是血……
“墨塵翎!”
她大聲喚他,繼而夢境消散、大夢初醒,一身淋漓大汗。
“將軍。”
孫瑩瑩聽見動靜急忙跑過來,她將顧南卿扶起來,又用帕子將她額頭的汗輕輕擦掉,柔聲道:“我還點了安神香,將軍怎麼還做噩夢了?”
顧南卿還沒緩過勁兒來,她茫然的看著面前,視線無所聚焦。
“我睡了多長時間?”
“兩個時辰。”
“好。”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綿長的香味兒,想必就是孫瑩瑩點的香。
孫瑩瑩起身為顧南卿倒了一杯水,端了過來。
顧南卿接過,問道:
“你們準備何時走?”
孫瑩瑩道:“一會兒就走,我想著臨走前再來看看將軍,便來了。姜音方才一直在給將軍寫方子、配藥,這也才忙完,約莫一柱香后我們就要啟程了。”
顧南卿淡淡“嗯”了一聲,然后便將杯子靠近唇邊,只是還沒喝,太陽穴就一陣暈眩。
孫瑩瑩察覺不對,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額頭。
“你發燒了。”
后面的是顧南卿便不知曉了,她只模模糊糊記得孫瑩瑩去找了姜音……
顧南卿又做夢了,她夢到大雨、狂雪和風暴。
她在雨中奔跑、雪里跳舞、風暴中舞劍!
噼里啪啦的雨聲、呼呼的風聲、冷肅的劍意……飄散的花瓣、帶血的衣衫……
她好像在找些什麼,具體找什麼,她不知道。
沒有天燈,路上又黑又崎嶇,她一個人朝前走,好冷好冷。
顧南卿一個人在那條漫無目的的路上走啊走,這條路上沒有別人,四周安靜的可怕。
墨塵翎……
不知為何,顧南卿忽然想起了墨塵翎。
他此時此刻,應該已經離開南池城了。
路的盡頭仿佛沒有路,太黑了,就在顧南卿感覺到疲憊的時候,她恍惚間聽到了墨塵翎的聲音。
“卿卿。”
“卿卿。”
“卿卿。”
他喚了三次,一次比一次溫柔深情,而聲音的源頭在那路的盡頭。
恍惚間,顧南卿看清了面前一片漆黑的路,在那看不清的路的盡頭是一身白衣的墨塵翎。
他向她伸手,溫柔低喃道:“卿卿,到我這兒來。”
顧南卿覺得自己魔怔了。
可下一秒,她就被他擁入懷中,墨塵翎攬著她的腰,輕聲道:“卿卿,我想你了。”
他甚至流了淚。
那淚水滴到顧南卿的臉頰上,惹人心疼。
顧南卿愣住,想要推開他的手停在半空中,不再去動。
她由著他伸手抱她。
反正這是在夢里。
顧南卿生平第一次,又生出了大逆不道的心思,反正是在夢里,做什麼都可以。
……
而夢境之外,姜音正在給顧南卿施針。
墨祁羽在一旁問道:“好端端的,怎麼會又發燒了呢?”
孫瑩瑩小聲道:“將軍夜里都睡不安寧,方才我進來的時候還見將軍被夢魘住了。”
姜音取下針,她看顧南卿的眉頭逐漸舒展輕聲道:
“沒事了。”
然后轉頭看向墨祁羽,道:“就是那些藥方,按照我說的每日三次,餐前服用。”
墨祁羽追問道:“那若是顧南卿再夢魘怎麼辦?”
姜音從袖中取出一小盒香,遞給他:“點這個,有安神的功效。”
墨祁羽拿過那香,好奇問道:“這是什麼香?”
“籬落。”姜音緩緩道。
那句籬落落地,就這樣不動聲色地闖進墨祁羽的心里,他不知這背后深意,只因為這東西能讓顧南卿睡好覺,就將其小心翼翼收了起來。
而南池城外,一條綠茵小道上,牧風波和墨塵翎相對而坐。
二人就這樣走走停停,懶懶散散的。
風一吹過,牧風波忽然問:“你身上是什麼香?”
“籬落。”墨塵翎答道。
“倒是脫離俗世的好聞。”
牧風波贊賞道。
南池城聚集江浦城有五十里路,按照兩人這個游玩的速度,約莫明天才能到了。
牧風波是個閑不住的,他看著墨塵翎,好奇道:“你喜歡顧南卿?”
墨塵翎正在喝水,忽然被他這句話鬧得嗆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