顏紅衣敗了。
南池城的百姓覺得這不可能,顏紅衣怎麼可能會敗呢?這可是顏紅衣。
可事實就是如此血淋淋地擺在眾人面前,顏紅衣敗了,這個外城人贏了。
難道他們要換城主了,不不不,他們不能接受外城人做他們的城主,他們只認顏紅衣,于是南池城百姓紛紛跪地,高聲道:“城主戰無不勝。”
顏紅衣看著這一幕,眼角緩緩流出淚,混著雨水一起滑落在地。
她輕聲道:“顧南卿,你的目標就是這樣,就算你敗了,軍中將士依舊會奉你為主。”
然后顧南卿便看見,顏紅衣緩緩跪地,高聲道:“顧家軍前軍統領顏紅衣見過顧大將軍。”
隨著顏紅衣的解釋,南池城的百姓才知道這個打贏了他們城主大人的人不是別人,正是前大將軍顧逸風的女兒——顧南卿。
雨聲依舊,顧南卿看著跪在地上的顏紅衣,彎腰將她扶了起來,道了一句“多謝。”
這句多謝謝的是什麼,二人心照不宣。
顧南卿贏了,顏紅衣輸了。
這并不是一場普通的生死決戰,而是顏紅衣作為顧家軍前軍統領送給顧南卿的禮物。
她在南池城百姓的面前向顧南卿跪地俯首,無疑是告訴南池城上下所有的人,她認可顧南卿,顧南卿就是未來的六城之主,北疆的又一位顧大將軍。
顧大將軍啊,那個活在北疆所有人心中的忠義之士。
“顧南卿,明日我去接你,隨我去看看你的父親吧。”
這是顏紅衣離開時說的最后一句話。
“南卿!南卿!我們贏了!”
墨祁羽興高采烈地撐著傘跑過來,而顧南卿卻是看著顏紅衣逐漸變小的身影,陷入了深思。
她無暇顧及墨祁羽此時此刻說的話,如今她的腦海里便只剩一件事,父親,爹爹,這南池城中有一座將軍府邸,正是顧逸風的住所。
心中某處傳來揪心的疼痛,讓顧南卿看不清地上的路。
今日一戰消耗了她太多力氣,她再睜眼,只覺得天昏地暗,視線一片模糊。
“南卿!南卿!”
顧南卿終于倒在墨祁羽的懷中,她好想好想,睡一覺。
等她再醒來的時候,就已經是次日正午了。
暴雨過后,就是黎明,屋內插著一朵不知道名字的紫色小花,花瓣上面還沾著清晨的露珠,花口微微向下垂著,看起來嬌憨可愛。
今天,好像出了些太陽。
顧南卿翻身下床,她隨意拿了一件白色披風套在了身上,一開門便看見了在門口睡著的墨祁羽。
他的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天藍色長衫,只是不再精致了。
顧南卿微微勾唇笑了笑,她輕輕拍了拍墨祁羽的肩膀,“世子爺,世子爺?”
墨祁羽之所以沉睡不醒很簡單,他做夢了,夢中他遇見了顧南卿,顧南卿一改平日里的冷漠性子,待她萬般溫柔,甚至愿意嫁給他。
就在他即將和夢中的顧南卿拜堂成親的時候,不知道是誰一直在喚他。
他睡眼惺忪,剛睜開眼便看見顧南卿在她的面前,她望著他的目光是那麼溫柔,仿佛還是那個夢中的顧南卿,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去撫摸她的臉,目光卻被顧南卿脖子間的雙鸞玉佩,他瞬間清醒過來,那雙即將觸摸到顧南卿側臉的手也頓下,改換方向,不由分說地將顧南卿擁入懷中。
“南卿,我們贏了。”
墨祁羽在顧南卿耳邊輕聲道,顧南卿在那一瞬間有些驚訝,但她很快將這個歸咎于世子爺和她一樣太開心了,于是在這里,她忘卻了男女有別。
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墨祁羽的背,安撫道:“我們一直都會贏。”
墨祁羽松開她,額頭前的碎發蓋住了他的目光,顧南卿聽見他說:“對,我們一定會贏的。”
顧南卿又起身環視一圈,忽然覺得這一塊實在是太過于冷清了。
于是她問道:“燕空老人和雪牙子前輩呢?”
墨祁羽挑了挑眉,戲謔道:“昨個雨大,我送你回來后,時安來找我,說是兩個前輩都喝醉了,我這才知曉原來城中酒樓昨日有活動,買十斤酒送燒雞一只,于是啊,二人便喝了個天昏地暗,還在睡著呢。”
顧南卿扶額輕笑:“果然是老小老小。”
墨祁羽附和道:“可不就是嘛。”
“時安是誰?我怎麼沒聽過?”
顧南卿輕聲問,墨祁羽聞言微微一愣,連呼吸都放緩了,他道:“就是他,將我給你采的藥引帶回來的。”
如果一開始就撒了謊,那麼這個以謊言開始的故事必定是要用更多的謊言的精雕細琢的,夢中的美好仿佛觸手可及,而現實中的人卻遙不可及,若是哄騙可以拉近距離,那他墨祁羽愿意這麼做,只是這個謊言過于脆弱,脆弱到只要墨塵翎或者時安任何一個人的出現就能打破。
顧南卿不再追問,只是關切道:“昨夜辛苦你了。”
墨祁羽撓了撓頭,“這有什麼辛苦,應該的。”
他看著顧南卿的側臉,只覺得心跳聲越來越快,他愿意陪在她身邊,做她的左膀右臂、無堅不摧的刀刃,他相信,精誠所至金石為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