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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紅衣派人來的時候,已經是下午了,顧南卿和墨祁羽都已經收拾妥當,來的人恭敬地將他們請上了轎子。
馬車走了有半個時辰,才悠悠放下,顧南卿一下馬車,就看見了“將軍府”幾個大字,而顏紅衣正站在門口。
她依稀記得,顏紅衣是父親的養女。
墨祁羽也是第一次跟著來,他看著那將軍府下的顏紅衣,想起了曾經聽說過的一些事情,譬如,顧大將軍在邊疆收了一個養女,這人就是顏紅衣。
顏紅衣看見顧南卿和墨祁羽是一塊來的,不免調侃笑道:“怎麼,這未婚夫是半步都離不開你呢?”
顧南卿只道:“莫要打趣了,祁羽是監軍,我們二人待平定北疆后就會請旨解除婚約的。”
顏紅衣“哦”了一聲,可顯然是沒有相信這句話,打趣吃瓜的目光一直在二人身上徘徊個不停,而后又莫名笑了笑。
原來是郎有情而妾無意。
“好了,不逗你們了,隨我進來吧。”
將軍府雖然名叫將軍府,但其實內在布置十分輕簡,甚至不如墨祁羽頭上那顆夜明珠來得奢華。
三人一路前行,顏紅衣頗有感觸:“顧南卿,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了,義父在我面前時常提起你,他說你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小孩,但是我怎麼能服氣呢?于是啊便想在義父面前同你爭上一爭,可父親每次都笑著說,紅兒也很厲害的,也是天下最聰明的小孩。”
“他每個月都要同你寫信,差人去送,實話講,有段時間,我覺得你真慘,竟然見不到義父,而我每天都可以見到他,他說他想帶你去騎馬、去大漠上唱歌,顧南卿,義父一直很掛念你。”
說到這里,顏紅衣忽然頓住,她小聲道:
“其實,他很想回云京的。”
不知不覺,他們走到了一處房子前。
顏紅衣遞給了顧南卿一把鑰匙,她眸光溫和,輕聲道:“這個房間是他留給你的,進去看看吧。”
顧南卿推開門,面前的一切都讓她泣不成聲。
這屋子放著的不是什麼別的東西,是各種各樣的擺件物品,有木制的小玩意兒、兵器、好看的衣服首飾等等。
每一件禮品旁邊都標上了是哪一歲的生辰禮物,大大小小,堆滿了整個屋子。
“爹爹,我以后搬到你那里去的時候,我一定要住水晶簾子的床,我要穿各個城池好看的衣服,我還要江浦城最好看的扇子。”
“好啊,到時候我把給我們家卿卿的床裝飾得最好看,就讓我們卿卿一個人住好不好。”
“不要不要,卿卿不要一個人住,卿卿要和爹爹一起住。”
往日和父親相處的畫面襲來,顧南卿被淚水模糊了視線,爹爹他記得,他什麼都記得。
顧南卿打開了全部的木匣子,里面都是各種各樣的珍稀飾品,琉璃手鏈、紅珊瑚耳墜、夜明珠等等。
顧南卿的淚水決堤,她好像在這些物品上看到了爹爹的身影。
她看見他認真為她雕刻木馬、選禮物,并在每一個生辰禮旁邊都標注上了賀詞。
“望卿卿,且喜且樂,且以永日。”
“望卿卿,歲歲年年,萬喜萬般宜。”
“望卿卿,一歲一禮,一寸歡喜。”
……
屋外的墨祁羽聽見了顧南卿隱忍的哭聲,內心很是擔憂,顏紅衣似乎是看出來他很是焦急憂心,遂開口安撫道:“這里面是義父給顧南卿的生辰禮,凡北疆之至寶,皆在此處,南卿恐是觸景生情,她哭出來倒也好些。”
墨祁羽嘆了口氣,“顧大將軍是位好將軍。”
“那是自然,義父可比在云京茍且偷生的權貴要好得多。”顏紅衣冷聲答道,她絲毫沒有顧及墨祁羽的身份,極為刻薄的說了這句話。
墨祁羽微微垂眸,“在其位,謀其事,我覺得顏城主似乎對云京的人有些誤會。”
“這可不是什麼誤會,當今圣上昏庸,朝堂之上真正有大才之臣一個手就能數得清,他還多疑,仿佛誰都貪戀他的權勢,東宮不就是這樣被廢的嗎?”顏紅衣反嗆道。
墨祁羽眉頭緊鎖,“東宮的事情是因為太子……”
后面的話墨祁羽卻說不出口了,太子通敵?謀取皇位,今時今日再看這個罪名,著實難以讓人信服。
太子宅心仁厚,多年來唯一在乎的也只有他的兒子,你說他與北狄通敵?意圖謀反,怎麼看都像是個笑話。
“怎麼?你也覺得不對勁了?”顏紅衣冷冷看著墨祁羽,輕蔑道:“皇上那些話,也就是說給你這樣的人聽的,也只有你這種蠢貨才會信。”
就在墨祁羽準備反駁的時候,顧南卿拉開了門,她眉眼冷清,抬頭說的第一句話就是:
“所以,去年冬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”
冷風卷起空中飛舞的葉子,一瞬間,顏紅衣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極為寒冷的冬天。
“倉槐二城叛變是真,軍中、朝中有人通敵也是真,將軍應該也知道,當初若非倉陽城舊主夜里來信說有要事稟報,義父也不會率領區區百人前去,但若非那張守恩帶的援軍莫名延誤,義父也不會命喪北狄蠻子之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