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聽說還是個女娃娃,是顧大將軍的女兒。”
“啊,竟然是顧大將軍的女兒,這怎麼好真正動手打呢?”
“營中上下兄弟哪個人不是顧大將軍教出來的?哪個沒受過顧大將軍恩澤?”
“也是啊,顧大將軍就這一個寶貝閨女,平時養在云京寵著,誰曾想來了云京呢,一看就知道是那群皇親國戚的手筆。”
“新來的監軍不就是個皇親嘛,聽說還是寧王府的小世子。”
“真是的,狗皇帝委屈我們小姐不夠,還派個人來監視我們,真是不要臉。”
墨祁羽抿緊了唇,臉上雖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,但是顧南卿卻看到了他微微垂下的睫毛和擰緊的眉毛。
顧家軍苦守邊疆苦寒之地,對云京現狀不甚了解,心中怨懟之氣盡數發泄在了皇親身上,墨祁羽身為皇室血脈,聽了這些心中自然不快。
她伸手輕輕拍了拍墨祁羽的肩膀,墨祁羽心有靈犀的點了點頭。
顏紅衣看見顧南卿來了,這才從椅子上跳起來,看著顧南卿笑道:“好了,顧大將軍來了。”
眾人紛紛朝顧南卿看去,這些目光里有好奇、探究,也有審視、譏笑,世人千種目光匯聚在她的身上,顧南卿視若無睹,她只一步一步安安靜靜的上臺。
不知是誰在人群里忽然說了一句:“此女鋒芒銳利,絕非等閑之輩。”
又有人道:“人家既然都擺擂臺了,咱們還把人家當做小姑娘,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人家。再說了,人家的位置是大將軍,既然能拿到這個位置,還擔心什麼武功不好,安安心心跟人家比試一場才是王道。”
“是啊是啊,我聽說顧大將軍當年都是打遍北疆無敵手,虎父無犬女,我想這個顧將軍必定不會讓咱們失望,酣暢淋漓打一架才是。”
顧南卿隨著這些話登上擂臺,她看著臺下的士兵,道:“我知道,在座諸位對我有些了解,顧逸風之女,云京貴女,名顧南卿。但是今日在此處,我想告訴大家的是,我名顧南卿,顧逸風之女,自云京來,并非什麼貴女,乃是將門女子。今日站在此處,我還多了另一個身份,顧家軍總將,顧家軍上下能力出眾者不在百人之下,想必對我為總將多少有些非議,南卿自知在座各位都是父親出生入死的兄弟,對諸位敬意頗深,但南卿此來北疆,并非皇室宗親脅迫,而是南卿主動請纓。”
這句話說完,人群中非議聲更大。
“什麼,她自己來的。”
“她不是被皇帝逼著來的,是主動要來的。”
顧南卿繼續道:“北狄猖獗,亂我疆土、殺我子民,更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,我此次請纓,一為江山社稷安寧,二為百姓不再流離失所,三為自己,為我父親顧逸風。”
臺下的人瞬間明白了顧南卿所說的話,這其一其二只怕是個幌子,其三才是最為緊要的,當年顧大將軍身死,連尸身都被擄走,全軍上下都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恐慌和陰霾之中,若非后來前中后左右各軍統領上下一心,將來勢洶洶的北狄人們打了個措手不及,只怕此刻北狄侵占的就不止是倉槐二城了。
“今日設此擂臺,不為別的,只為和諸位切磋比試。”、
顧南卿的話剛說完,就有個聲音沖上來,“顧南卿,我來打擂。”
來者一身俊逸長袍,背著長琴,端的是公子儀態,是桃李木。
“請——”
顧南卿輕聲道。
桃李木盤膝而坐,將背上的古琴取下,輕撥琴弦,悠揚的琴音落地。
而距離擂臺約百米之外的營帳之內,赫連影正坐在榻邊看書,營帳之外的聲音此起彼伏,好不熱鬧。
桃李木的琴音是這世間最為悅耳的聲音,他仿佛就是為音律而生的,他的琴音或婉轉動聽、或激昂豪邁,像是在春意盎然的夜晚飲了一壺烈酒,嘴里挑燈看見之余同美人起舞,到激動之處,又仿佛縱馬踏進冰湖里,冰塊碎裂的瞬間,明月垂釣,一切仿佛從未發生。
赫連影想起與桃李木初遇之時的場景,他長發披肩、穿得破破爛爛的,正抱著一把琴可憐兮兮坐在樹下面,臉上也滿是傷、看起來很是可憐。
“你叫什麼?”
“桃李木,他們都喚我桃李木。”
“你懷里的是什麼?”
“琴,師傅留給我的。”
“你把琴給我,我救你走。”
桃李木聽完仿佛被什麼炸了,他立馬站起來,將琴緊緊抱在懷里,然后一臉戒備地看著赫連影。
“壞人。”
桃李木小聲嘟囔了一句。
赫連影撇了撇嘴。
再后來就是二人一起上陣殺敵,有一個北狄蠻子將他的琴傷了,桃李木就跟瘋了一樣將這個北狄蠻子剁成肉泥還不解恨,直接殺紅了眼,那一天的桃李木可謂是戰斗力驚人。
所以后來北狄和顧家軍軍營里都流傳著這樣一句話,別碰桃李木的琴,小心變泥人。
赫連影思索到這里的時候,營帳之外的喝彩聲接連不斷,這喝彩聲是為誰?顧南卿還是桃李木?不得而知。
赫連影的視線停留在那一頁的最后一行字上,“至樂無樂,至譽無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