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月微微垂眸,手里的帕子被她攥得皺皺巴巴的。
“她如何上書?明明只是個地方官的女兒,如何面見皇上?上書的內容是什麼?”
小雅嘆了口氣,道:“公主莫擔心,駙馬爺吉人自有天相。”
“至于這地方女如何面見皇上,還要多虧晏子安晏大人,是他帶她去見的皇帝。”
“晏子安?”
素月弄不明白了,“他這人就這麼好心?”
許是因為晏子安曾經是林楚堯的好友,素月待他一直都有些好印象,如今聽聞他竟然幫著一個女子來坑害林楚堯,心里難免不平。
“虧我覺得他是個好人。”
小雅知道素月此刻氣急,也不敢多說話,只默默守在她身邊。
“或許晏大人有什麼苦衷?”小雅還是替晏子安說了話。
素月冷冷看了小雅一眼,“不知道什麼時候起,他竟然連你的心都俘獲了。”
小雅聞言急忙跪下,“公主,您別誤會,小雅只是就事論事,難道您不覺得奇怪嗎?一個地方官哪里來的膽子貪污朝廷的錢啊,那人竟然如此蠢笨嗎?如果不是受人桎梏,他如何能預見自己恐遭不測,遂令唯一的血脈提前來了云京呢?駙馬爺,他的手上當真沒有一點無辜人的鮮血嗎?”
“公主,您莫被情情愛愛迷了眼,失了自己的判斷。”
林楚堯穿著墨色的官袍走在去皇宮的路上,衣擺處也滿是南部水患的泥點。
給他帶路的人不是別人,正是杜全,杜全細細思索著身后這位如今的處境,決定還是提點一二,“林大人,此次南部水患平的好,得了人心啊。”
得了人心這四個字就這樣闖進林楚堯的腦子里,林楚堯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杜全的意思,他輕聲道:“多謝公公。”
“只是天下人心都在圣上心尖,我等不過是為圣上辦事。”
杜全淺淺笑了笑,等到了宮門口,這才又多嘴說了一句,“此次晏大人也是善心,晏大人在花樓喝醉了酒,出門才看到了那女子被欺凌,好心帶回了府上,這才有了這一遭。”
“自古女子的話,都不是什麼真正能說明什麼的話。”
提點到此就夠了,林楚堯亦是點頭道:“子安一向心善。”
然后便進了大殿。
沒有人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,只知道最后晏子安被罷官了。
素月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,還在繡那雙虎頭鞋,針帶著線穿過剛好扎到了她的手,鮮紅的血跡灑下,落在了虎頭的嘴上。
小雅尖叫出聲,急忙拿帕子將她的手裹住,道:“公主,我這就去請府醫。”
素月按住她,問道:“可有什麼消息?”
“公主想要什麼消息?”
門外忽然傳來林楚堯的聲音,素月看見他沾著泥點的鞋子心里猛地一揪,“公主是想要晏子安的消息嗎?”
巨大的陰影將她籠罩住,素月抿了抿唇,緩緩抬眸,看見晏子安那因來日奔波而略顯滄桑的眼而緩緩嘆了口氣。
“公主嘆氣了?是因為晏子安坑害我不行,反倒被罷官了嗎?”
林楚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些,只是在聽完探子所說的話后,莫名對素月生了怒火,她是他的妻子,怎麼能在卜駝山上單獨去看晏子安?而晏子安又為什麼在眾人面前替她解圍?
晏子安晏子安,林楚堯只覺得自己要瘋了。
素月知不知道,她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,他很想質問她,但是他終究還是沒有這樣做。
而且今日在得知他被請進宮時,素月身旁的丫頭竟然說什麼,讓素月不要被情情愛愛迷了眼?
林楚堯幽暗的目光落在小雅身上,幾乎是瞬間,素月就伸手將小雅護在身后,并囑咐道:“去看看安胎藥熬好了嗎?”
小雅自然是覺得這種情景應該避開,可方才駙馬爺的目光過于恐怕凌厲,他幾乎要用目光將她生生撕開。
她恭恭敬敬應了一句“是”后就退下了。
素月抬眸看向林楚堯,只安安靜靜為他捋了捋額前碎發,“郎君怎會這麼想呢?”
林楚堯冷哼一聲,心里卻覺得委屈,以至于眼尾都泛了紅,他不能說,他太羨慕晏子安了,顯赫的家世、自由的人生,他生來就是幸運的,不似他,一生注定要與罪孽為伍,晏子安都那麼幸福了,他為什麼還要同他來搶素月?
素月拿出自己的帕子,為林楚堯擦去臉上的薄汗,輕聲道:“一路舟車勞頓,可辛苦壞了。”
說完又緩緩拉上林楚堯的手,也沒有解釋什麼,就這樣拉著他坐著,林楚堯的目光落在素月繡的虎頭鞋上,他道:“這是?”
素月微微勾唇,“給孩子的。”
“你這麼早你就開始給他繡這個了?”林楚堯輕聲問,顯然是氣已經消了大半的樣子。
素月眸光溫柔,“我這兩日經常做夢,夢到一個小男孩喊我娘親,讓我給他做一雙虎頭鞋穿,他說別的小孩都有,就他沒有,還在哭呢。”
林楚堯本是不信這些的,可素月說得認真,他竟也相信了。
他的眸光又落到素月受了傷的食指上,“竟是為了他,連手都傷了。”
“你都未曾給我繡過什麼?”林楚堯吃味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