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連影走上前來,“若是顧南卿再動手,你猜日阿西會不會把你的頭割下來。”
是啊,日阿西被砍掉的是右臂,他是個左撇子,他的左手還拿著刀,但凡顧南卿再慢一點,顏紅衣就有可能被日阿西的大刀砍斷脖子。
想到這里,顏紅衣才不多說別的話了,“還真是,我太著急了。”
“運氣還真不錯,一刀就砍斷了日阿西的胳膊,日阿西這下怕是要把你記恨上了。”
赫連影看著顧南卿道。
顧南卿從懷里拿出一塊帕子,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刀上的鮮血,殷紅的鮮血沾染上白色的絲絹,被顧南卿丟在了地上,仿佛擦了什麼臟東西一樣。
赫連影將這一幕默默收在眼底,不再說話。
倒是顏紅衣道:“日阿西今天的戒備心也太低了,他竟然都沒有發現南卿。”
“不是沒有發現,而是他沒有把我放在心上。”顧南卿將碧月刀收回刀鞘,干脆利落。
她轉身看著枯木嶺堡壘,嘆了口氣,顧家軍有好些兵都在搬尸體,這些尸體鮮少有健全的,大部分都被砍下了頭顱,鮮血流了一地,看著很是恐怖。
“枯木嶺全軍覆滅了,聽聞駐守在此處的李將軍抵死不從,最后被日阿西砍去了手腳頭顱,北狄人兇殘。”
赫連影淡淡道。
太陽完全升起,暖黃色的光照在那些尸體上,生與死的分界線在這里完全模糊。
枯木嶺勝利的消息傳回了顧家軍,這可讓墨祁羽松了一口氣,他立馬和大家一起站在大營門口去等顧南卿,還在路上聽說了顧南卿斬斷日阿西一臂的事情,一時之間,他頓時感到了危急。
一種難以名狀的危機油然而生,他擔心自己會和顧南卿的差距越來越大,先是武功,再是名譽,最后再演變成別的什麼難以逾越的鴻溝。
顧南卿身上的光芒太耀眼,走在哪里都是天之驕子,但他不是,拋卻寧王府小世子的身份,拋卻朝林臺燕空老人的身份,他很難做到顧南卿這般。
除去皇家給他的身份,除去皇家給他的榮華富貴,他還有什麼?這麼多年以來,墨祁羽生平第一次陷入了莫大的迷茫之中。
就在這個時候,馬蹄聲由遠及近,打了勝仗的將軍們回來了。
赫連影當著眾人的面宣布枯木嶺戰況,更告知了所有人顧南卿斬下日阿西右臂一事,眾軍歡呼。
在所有的喝彩聲里,墨祁羽愈發覺得自己渺小不堪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,只記得被人群簇擁的顧南卿是那麼耀眼,他上不了戰場,她卻在戰場之上斬下對方將領的右臂。
顧南卿回到軍營的第一件事,就是去見了阿音。
姜音這兩日在軍營里安安靜靜的,也不出門,馬嘯當她是不開心,看顧南卿回來了,立馬上前稟報,又一五一十把索羅城的事情道了出來。
顧南卿聽完,眉頭緊鎖,不由分說立馬去見了姜音。
姜音此刻還停留在石白劃傷自己的臉的那一天,他的容貌、他說的話無限在腦海中回蕩,讓人心悸難安。
忽然,她聽到匆匆的腳步聲,再后,便是顧南卿的聲音:“姜音。”
不知為什麼,姜音一聽到顧南卿的聲音,心中的酸澀委屈便像是泉水一般涌出來。
開口的聲音里也帶了些哭腔:“顧姑娘。”
顧南卿一聽這個,急忙掀開簾子走了進來,看見瘦了一大圈的姜音嘆了口氣,“你終究是因他受了苦。”
姜音看著一身盔甲的顧南卿,眸里滿是驚艷,就連心中的委屈都消減了大半。
“顧姑娘,”姜音收拾起自己內心的惶恐感傷,看著顧南卿道,“如今我該喚您一句顧將軍了。”
顧南卿在軍中設擂三天的事情姜音聽說了,今個又聽聞枯木嶺首戰告捷,顧姑娘砍掉了對方皇子的一條胳膊,好不風光。
姜音急忙拉著顧南卿坐下,看著顧南卿道:“且不說我,顧姑娘,你可曾見過殿下?”
“自南池城后,我便聯系不上殿下了。”
說起墨塵翎,顧南卿心中某處隱秘的思念被撬開,她看著姜音,卻什麼也說不出來。
原來他竟是連姜音都不曾告訴。
她拉起姜音的手,安撫道:“殿下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,做好了他就會回來的。”
姜音半信半疑,“但是,殿下身上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啊。”
“他怎能一個人就這麼離開呢?”
顧南卿道:“姜音,他可是墨塵翎,我們要相信他。”
顧南卿這話說得很是堅定,姜音再想說別的也說不出口了,她只嘆了口氣,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
“我這次喚你前來,是有要事需要你幫忙。”顧南卿道。
姜音疑惑的眸光轉向她。
……
深夜的河邊,墨祁羽又在那里練劍。
顧南卿去找墨祁羽的時候撲了個空,營帳的小兵看見了她,便主動告知墨祁羽的去向。
對此,顧南卿有些許不滿。
她察覺到墨祁羽最近的情緒有些不對勁,準備來找他聊聊。
提著兩壺清酒,就這麼找過來了。
墨祁羽的劍法極好,幾個轉身來得漂亮,進可攻退可守,看起來頗為銳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