抱歉,阿翎,我等不了你了。
我救不了顏紅衣,也救不了自己,更救不了父親。
我顧南卿,原就是不被人喜歡的,自小到大,皆是如此。
凡不可得之物,最為傷人,我貪欲多,不可得更多。
我這一生如履薄冰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,若問還有什麼放不下的,獨想問那人一句:“你對我,是利用多一些,還是真心多一些?”
自她記事起,便知一句話,情字駭人又害人。
她不需要這些東西,一點都不需要,可是世間怎會有一人純潔如玉,待你百般好,他的字字句句都纏在你的心窩上,點在你的喜好上?
墨塵翎,我想你了。
憶及此處,雨水劃過眼角,顧南卿也看清了扎那手上即將揮下的刀——
墨塵翎,南池城的月湖里沒有蓮花了,我也等不了你了——
世間總有許多變數,就在扎那以為自己會穩坐北狄第一勇士的寶座的時候,異變突生,一支金色鳳尾的羽箭劃破長空,沒等他反應,就射進了他拿刀的肩膀里,馬蹄聲轟轟隆隆,由遠及近,那一支身穿金色盔甲的隊伍不知是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的,領頭的人一身白色盔甲,駕馬飛來,他一頭白發如雪一般隨風飄散,臉上戴著金色的面具,宛若天神一般降臨在世。
扎那和阿日斯楞看著那一支隊伍如洪水決堤一般奔襲而來,心中隱隱不快。
不管他們是什麼意思,但總歸不會是客人,可這也并不是顧家軍,還是說這是顧家軍的另外一支隊伍?
扎那大手一揮,高聲道:“鐵騎兵——迎敵。”
也就是這個時候,那個白衣盔甲的男人已經到了這里,他抽出手上的長劍,朝著扎那揮過去。
顧南卿迷糊之間,看到了墨塵翎,她覺得自己是真的死了,不然怎麼會在這里看到墨塵翎?
這還沒完,只看遠處又出現了一匹人馬,為首的人正是赫連影、烏雅,他們帶領著顧家軍朝這里殺來,阿日斯楞的眉頭又擰起來了。
他從身邊人的手里拿出了一支箭,拉開了弓,將方向對準了顧南卿的方向,此女決定不能留。
箭矢離弦的瞬間,在那里和扎那纏斗的男子一腳踢開了扎那,翻身下馬,硬生生揮劍擋住了這一支箭。
明明隔得老遠,阿日斯楞卻從他的眼里看到了澎湃的殺意,怎麼?他和他有仇嗎?
不過令阿日斯楞震撼的是,這個小子竟然硬生生抵住了他的箭,要知道,就算是顧逸風都不一定能接得下這一支箭。
他的眼神如此駭人,看著猶如地獄里爬上來的瘋狗。
阿日斯愣平日里也被不少人以惡意的目光盯著,也不知為什麼,會被一個后生看的后背發涼。
意識到這點后,他又抽出了一支箭,這次對準的還是顧南卿。
箭矢飛如流星,傾瀉而下的瞬間被攔腰砍斷!
“嘀嗒——”
三丹夫聽著窗外雨落,手中緩緩撥動佛珠,他的眸里滿是憂愁,耳邊似乎傳來了兵戈碰撞的聲音。
“阿彌陀佛。”
他閉上眼睛,輕誦佛經,試圖為戰爭里逝去的人祈福。
可閉上眼睛,他的心還是不定,那些無辜的百姓此刻還被困在地牢,陰雨天氣,沒有食物,若是再感染風寒多麼可憐!
噼里啪啦——
佛珠斷落在地,他緩緩睜開眼,終于下定決心,可剛起身,脖間就橫了一把短刃。
“想活命,就帶我去找那些百姓!”
此人聲音被刻意壓低,能有如此行徑且在城主府來去自如的,三丹夫已經猜到了人選。
“是顧家軍的統領吧。”
他沒有看他,卻輕輕確認了他的身份,那人藏匿在陰影里臉露了出來,三丹夫認得他。
他叫馬嘯,北狄軍在顧家軍里的內應,這次奪城要多虧了他提供了城防圖。
按道理來講,他是北狄人的盟友,但是三丹夫不喜歡他,因為他……害死太多人了。
今時今日,富饒的南池城化作人間煉獄,這真的是他想看到的嗎?
“馬施主。”
三丹夫輕聲道。
馬嘯對于三丹夫出家這件事不太了解,只依稀聽扎那聊過,說他那個功夫最厲害的七弟自倉槐一戰后就轉了性子,吃起了素,念起了佛,還張口閉口什麼我佛慈悲,要知道,在他們北狄如果不信天神的話是會被剝皮的。
他對于三丹夫認識他這件事并不奇怪,“帶我去地牢。”
自從他率領軍隊來到南池邊界故意遇襲,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,他需要確定顏紅衣是生是死。
他……無意害她。
三丹夫本就是要去地牢,聽見馬嘯的請求后微微一愣,凝神片刻后問他:“你不會傷害他們對嗎?”
這句話落進馬嘯耳朵里的時候,他甚至都被逗笑了,“我也是南池人,怎麼會害他們呢?”
可話剛說出口,馬嘯就意識到了一些無法控制的東西,他的確已經害死很多人了,于是急忙遮掩道: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不是去害人的。”
三丹夫嘆了口氣,他雙手合十開口道:“我佛慈悲,你隨我來吧。”
碎珠滾落,在他們離開后沒一會兒,就有人推開墻面走了出來,正是桃李木和肖舜所領的這一支隊伍,他們這一次不僅要玩一個聲東擊西,還要玩一個前后包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