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依偎的場景剛好落到了一個人的眼里,墨祁羽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顧南卿,可剛掀開簾子,就看到二人相擁的畫面。
那人的身影太過熟悉,他該喚他靈先生還是表哥呢?
墨、塵、翎。
這邊,赫連影似乎是不放心,他又問了一遍烏雅:“所以說,是馬嘯挾持三丹夫準備去地牢找顏紅衣,可沒想到,顏紅衣沒找到,倒是撞上了南池城的百姓?而這一幕又恰好被肖舜和桃李木撞見了。”
“馬嘯沒死?”
烏雅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赫連影覺得哪里有些奇怪,他追問道:“那馬嘯是怎麼活下來的?”
烏雅睨了他一眼,道:“你什麼意思?”
赫連影道:“你不覺得太巧了嗎?”
“而且,顏紅衣被吊起來那麼長時間,他怎麼都沒去救?偏偏在桃李木和肖舜出現的時候救?”
“還有,南池城向來固若金湯,怎麼就忽然被北狄人攻陷了,你不覺得奇怪嗎?”
烏雅看赫連影這副猜測的樣子,輕聲嘆了口氣。
“你怎麼是個人都要懷疑一下?”
空氣一時寂靜,赫連影的腳步也頓了下來,他看著烏雅道:“你覺得我多疑?”
烏雅也不想隱瞞,點了點頭。
“你若是親眼看到肖舜就會為你此刻懷疑他的念頭而羞恥。”
“這是什麼狗屁邏輯?”赫連影反嗆道。
烏雅也不反駁,大有一股你愛信不信的架勢,談話的功夫,馬嘯的營帳已經到了。
還沒掀開簾子,赫連影就聞到了一股極重的血腥味兒。
他面帶狐疑,偏頭看著烏雅,烏雅卻為他掀起了簾子。
赫連影走進帳子里,里面的血腥味兒更重。
恰好軍醫正在給床上的人清洗傷口,床上的人渾身是血,像是經受了巨大的折磨,他的臉上也被畫了好幾刀,還有他的眼睛……
“他的眼睛這是怎麼了?”
軍醫正在給他清洗傷口,由于太過認真而沒有看見赫連影和烏雅,他這一聽到聲音就急忙轉頭拜見。
赫連影道:“你忙你的。”
那軍醫這才繼續干著手上的動作,并對赫連影道:“馬副統領的眼睛是被利刃劃傷的,估計是再也好不了了。”
馬嘯和他們都是一起經歷過生死劫難的兄弟,今個變成這個樣子,也著實讓人心疼。
若他真是奸細,北狄人又怎會如此待他?
赫連影啊赫連影,你真的是疑心病犯了!
床上的馬嘯在聽見赫連影的聲音后,那本就沁著血痂的眼睛再次崩裂,涌出更多的血來。
他似乎是想要睜開眼看看。
可是如今……
馬嘯啞著嗓子道:“是赫連嗎?”
赫連影道:“馬嘯,是我。”
馬嘯掙扎著坐起來,那給他擦洗的軍醫苦不堪言,忙道:“馬副統領,您別亂動啊,這傷口又要裂開咯!”
馬嘯卻依舊不管不顧,他看著墻,或許在他的視角看來,那里站的就是赫連影,他道:“赫連統領,我有罪!我領兵不力,手下的兵全都中了埋伏,全都沒了,我還沒救下紅衣!我……我是個蠢貨!”
“我有什麼顏面活在世上,我有什麼顏面活在世上啊啊啊啊啊!”
馬嘯哭著說完這些話,攥起了拳頭重重地砸向床板!
床板被砸得發出砰砰的聲音——
看他情緒崩潰,為南池陷落一事自責不已,赫連影心中的猜忌也被悲傷深埋,他走到那堵墻前,確保馬嘯可以觸碰到他。
他蹲下來,將手放在馬嘯的手背上,看著馬嘯,輕聲道:“沒關系的,活著就好,紅衣,也脫離了危險,姜音說她太累了,可能需要睡幾天。”
“馬嘯,這不怪你。”
“是北狄軍太過惡毒,你好好養傷,我等你回來。”
……
安慰完馬嘯,赫連影和烏雅的心都格外沉重。
剛走沒幾步,赫連影忽然頓住步子,調轉方向,朝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而那個方向——剛好是關押囚牢的地方。
烏雅見他去的方向,便知道他要去見誰了,七皇子三丹夫。
……
此時此刻的三丹夫,正坐在一個角落里,和那些瑟瑟發抖的北狄俘虜們待在一塊,和北狄俘虜們的害怕不同,三丹夫他一身素色僧袍出塵絕艷,端坐其中,沒有半分落魄。
或者說,他并不將這些放在眼里。
他的眼里、心里,裝的是佛。
赫連影自囚牢之外去看三丹夫,卻見他一如既往地矜貴。
“三丹夫!”
他高聲喚他,三丹夫聞言也是微微抬眸不為所動。
自倉槐事變后,傳言三丹夫就出家了,不再沾染俗世。
“七皇子殿下當真是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漣而不妖啊,竟然能在這種地方誦經祈福,不知您信仰的是什麼呢?”
“北狄所特有的天神嗎?”
三丹夫又胎膜看了一眼赫連影,然后緩緩低頭,雙手合十,道:“阿彌陀佛,赫連施主別來無恙。”
“小僧信的是佛教。”
赫連影一瞬間都覺得自己聽錯了,“七皇子殿下莫不是說笑,在北狄,信仰除了天神以外的人是會被剝皮釘在木板上的。”
三丹夫微笑著,緩緩點了點頭,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愿意。”
“世間沒有價值的殺戮太多,這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赫連影將三丹夫目前所有的行徑都歸納成了四個字,裝模作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