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鬼!
扎那是魔鬼!
他的手放在她的頭上,一根又一根數著她的頭發,“一、二、三、四……”
一聲一刀,鮮血爬到她的腳下,再爬到她的衣服上,扎眼的紅裙緊緊扒在她的身上,甩也甩不掉。
“扎那!”
百姓的哀嚎聲和北狄人的野蠻的笑聲混在一起,顏紅衣終究還是瘋了,她目眥欲裂,看著扎那的笑臉,她恨不得將他生生吞吃入腹!
直到扎那抱著一個才出生沒幾天的嬰兒來到她面前,他笑道:“多可愛的小孩子啊。”
“顏大將軍,聽說你是南池城的城主呢?那這種新生兒的降生你應該很開心對吧,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兒,你說小孩子有沒有腦子啊?”
“不如我們試試看?”
扎那戲謔的笑聲傳來,像是魔鬼一般不絕于耳。
顏紅衣死死盯著扎那,眼神里露出驚恐,她被北狄人緊緊抓住,親眼看著扎那將那小孩高高舉起,摔在了地上——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!!”
無力感,徹頭徹尾的無力。
一股莫大的挫敗感升騰而起,顏紅衣絕望了。
她敗了,作為一個城主、一個將士,她都輸了。
她沒有保護好她的子民和她的士兵,她是個蠢貨。
顏紅衣隨即尖叫出聲,南池的百姓也發出驚恐的尖叫,那稚兒被摔成了肉泥,腦漿崩裂而出,四散開來。
扎那和他身邊的北狄蠻子們卻在笑,在大笑,他們好像一群沒有人性的魔鬼,在這世間游蕩,蠶食人的靈魂。
而后,他們將她按住,扎那尋來一把小刀,逐漸挑開她的皮膚血肉,奇怪的是,顏紅衣卻不疼,她偏頭去看她的百姓們,每一個人都是那麼害怕。
在此時此刻,終究是沒有人再喊“我們城主戰無不勝!”
因為他們親眼看到他們的城主潰敗,受盡折磨,在這一天,他們的神祇碎了,南池城自此,再無信念。
這是多麼恐怖的事情,顏紅衣對于南池百姓來講,是不敗的神明,可是如今,這座神明卻被人按在地上摩擦,來回蹂躪。
他們的同胞卻一個接著一個被殺掉。
這個夢一直循環往復,像是怎麼也逃不出去,她每次睜開眼,都是扎那那張惡心人的臉……
等到這一次睜開眼,顏紅衣終于看見了一點別的,她看見了營帳,微弱的燭火,還有遠處操練的聲音。
這里是,顧家軍營地。
她,出來了?
意識到這點后,顏紅衣并沒有多開心,反而是更大的空虛和恐懼,她的百姓呢?那些無辜的南池子民呢?他們在哪里?
她嘗試發出聲音,“啊——”
是嘶啞難聽的聲音——
門外來的人,是端著藥碗的姜音。
她掀開了簾子,看見顏紅衣醒來后眼里滿是驚喜,她輕聲道:“醒了就好!你這幾天都在發燒,恐是傷了嗓子,好好養幾天就好。”
“我去叫顧姑娘。”
可她還沒走,就被顏紅衣的神情再次喚住,她試探問道:“怎麼了?你是在憂心你的南池百姓嗎?”
只見顏紅衣重重點頭。
姜音安撫道:“顧姑娘最近就在忙這個事兒,我把她叫來,讓她給你說。”
顏紅衣又重重點頭。
姜音去找顧南卿的時候,牛沖正在跟顧南卿理論。
還沒靠近營帳,就聽見牛沖那粗獷的聲音沖出十米開外。
“顧大將軍,您莫要寒了老將的心,赫連將軍為了救您殫精竭慮,最后竟然換來了您這等下作手段,您指望軍中能有幾個人再精心打北狄蠻子?”
“來日忠心耿耿,卻換來了被剝兵權的下場,按末將來看,您這次做得不對。”
姜音聽得心驚膽戰,這個牛沖未免太膽大了些,就在她準備掀開簾子進去的時候,忽然看見墨塵翎端著藥碗走了過來。
“主。”
姜音輕聲喚著墨塵翎,墨塵翎聞言走到她身邊,
姜音側身輕聲道:“顏將軍醒了。”
墨塵翎點了點頭,此時,帳內又傳來牛沖更為無禮的質問聲。
“好吧,顧大將軍,我沒有別的意思,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對待赫連將軍是不對的,在您沒來之前,都是赫連將軍帶著眾兄弟苦苦支撐。”
“您這樣,遲早有一天,散盡人心!”
墨塵翎微微擰了擰眉,他對姜音道:“你去忙吧。”
姜音得了令,立馬逃離了是非之地。
而墨塵翎則掀開簾子,直接走了進去。
牛沖一看見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,再聽著軍中莫名其妙的謠言,他就憋了一肚子火。
“我不覺得,這是什麼好事情,顧大將軍。”
他指著墨塵翎,厲聲道:“這個男人來路不明,您為什麼要留下他,您是準備將后軍交給他嗎?這有什麼必要?”
“您就不擔心他是北狄的細作嗎?知人知面不知心,還是說他是你的什麼相好?”
這話說得很難聽,但是顧南卿還是沒說話。
墨塵翎也沒說話,氣氛一時尷尬。
牛沖又將眸光凝向還在桌上寫著什麼東西的顧南卿,見她神色嚴肅,也不知她有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。
墨塵翎將藥放在桌上,余光瞥見顧南卿正在寫信,收信人是清倉城城主,薛道鏡。
他心下了然,將藥碗放下后,就坐在一旁,單手撐著下巴,一身淡漠疏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