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什麼北狄蠻子可以那麼快地舉兵進入南池城?他們有地圖嗎?
等等,地圖?
南池城的城防圖!
顧南卿只覺得面前疑云被揭開,這個人好像就在她的面前了。
她一定要把他抓出來!
夜色漸深,墨祁羽的聲音在帳外響起,打斷了顧南卿的思緒。
“南卿,我見你的燈還未落,有些事想同你說。”
墨祁羽說得小心翼翼,似乎在擔心自己打擾到了顧南卿。
他身上的傷也還沒好,整個人看起來很是虛弱。
顧南卿也聽得出來,尤其是在知道墨祁羽夜闖北狄軍營火燒糧草的事情后,她打心底敬重墨祁羽。
“進來吧。”
她將桌上凌亂的草紙收起,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。
墨祁羽進來的時候,顧南卿還在揉自己的太陽穴,看起來很是疲憊。
“坐吧,怎麼沒好好休息。”
顧南卿起身準備給墨祁羽倒杯水,可剛起身就被墨祁羽拉住,“不用了,我不渴。”
“在為什麼事情憂心?”
顧南卿搖了搖頭,“許多事情,太多了。”
墨祁羽見她如此,戲謔道:“即如此,我接下來要說的只怕會讓你更加頭疼。”
顧南卿一頓,她坐下來,眸色微沉,“這是什麼意思?”
墨祁羽道:“前些日子,因為糧草一事我修書給了云京的父王,但是直到今天,云京都沒有任何消息。”
北疆的夜,在盛夏還透著寒涼,顧南卿披著披風,端坐在那里,像是一座石雕。
她道:“云京,不會坐視不管。”
“如今這般異常,只怕是事出有因。”
墨祁羽道:“如今戰事焦灼,正是急需糧草的時候,云京如此詭異,我擔心——”
“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勾結北狄的顯貴?”
墨祁羽的話如驚天碎石直直落入顧南卿的心底,她幾乎是瞬間就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。
“你懷疑,云京變天了。”
顧南卿篤定道。
墨祁羽緩緩點頭,他看著顧南卿,道:“父親不會不回我的家書,可是近來一月,云京都沒有任何消息。”
顧南卿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莫大的漩渦之中,掙扎不出。
“被網住了。”
顧南卿喃喃道。
“什麼?”墨祁羽反問道。
顧南卿看著墨祁羽,嘆了口氣,道:“北狄一直在走兩步棋,一步北疆,一步云京,那一個顯貴只怕已經爬到了極為恐怖的位置,掌握了大權,如今北狄只需要等,等我們自己筋疲力盡,再把我們一網打盡。”
燭火銳利,墨祁羽道:“這是死局嗎?”
顧南卿搖頭,“絕不是。”
“置之死地而后生。”
墨祁羽看著顧南卿,某種疑慮再度翻騰,他想了想,決定還是將心中所疑惑的地方說出口,“顧南卿。”
“靈先生回來了。”
顧南卿的臉色有一瞬間呆滯,也只是一瞬間,卻被墨祁羽抓個正著,他再開口:“所以,他是墨塵翎,對吧。”
不是疑惑,不是詢問,是坦誠的告知。
顧南卿和墨祁羽兩相對視,一時無言。
墨祁羽道:“我猜到了。”
“他回來了。”
所以我做的一切你都看不見了。
只要他在,你就只能看見他了。
后面這些話他并沒有說,嘴角揚起一抹苦笑,他拜別顧南卿,掀開簾子走了出去。
剛出去,就看見了那一抹白衣。
是墨塵翎。
他靠在營帳外,方才的話只怕悉數都收在了心底,他知道了。
二人對視的時候,墨祁羽終于明白那一抹熟悉的感覺是什麼了,他與墨塵翎,曾在幼時有過一面之緣,而這一面之緣,就讓他記了許久。
并不是因為什麼旁的,而是因為太冷了。
墨塵翎這個人太冷了。
他看起來不像是人,更像是塵世的妖仙,他會旁觀鬣狗食人,而后丟下自己的帕子蓋在那人的殘軀之上。
善也非善……
墨塵翎也知道墨祁羽說了什麼,他看著他,眉眼冷冽。
“表哥。”
還是墨祁羽開口打破了寂靜。
一別數月,墨祁羽的確不似當初那般年少稚嫩,經過戰場的磨礪,他滄桑了,穩重了。
他走近墨塵翎,輕聲道:“幸會。”
墨塵翎只淡淡看他,道:“幸會。”
幾個眼神輪回,又是一番爭斗,二人對彼此的心思都心知肚明。
還是墨祁羽先收了氣勢,“我不想與你爭斗,大旸內外逢敵,我們需要團結起來。”
墨塵翎淡淡看著他,并未接話。
而后墨祁羽又把話挑明了,他道:“云京出事了。”
“與我何干?”墨塵翎轉過頭,看向一片黑暗的草原。
“與我何干?”墨祁羽有些愚笨,他竟然是聽不懂這句話了,“倘若動蕩,會有多少黎民百姓流離失所,這是你想看到的嗎?”
墨塵翎冷漠道:“那就流離失所,皇帝誰來當都一樣,我只在乎卿卿如何,旁人與我何干?”
“……”
墨祁羽忽覺涼風刺骨,他下意識攏了攏衣衫,罵了一句:“瘋子。”
墨塵翎并未理睬,他抬腳欲走,卻忽然被騎馬報信的小兵打斷。
“不好了——”
“北狄的俘虜,逃了!”
這句話一出,簾子被掀開,顧南卿從里面出來,她臉上驚疑不定,問道:“什麼時候發生的事?”
“回總將,約莫是一個時辰前的事情了。”
長夜漫漫,風沙落地的時候,三丹夫才逐漸清醒。
他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是不斷朝后飛躍的地面,飛濺而上的石子擦傷了他的臉,他能感受到傷口正在朝外滲著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