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塵翎此刻也穿著一件白色里衣從里面出來,那小兵只抬頭看了一眼,然后就匆匆低頭。
心道:軍中傳言果然不假,這個靈先生就是總將養的小白臉。
待那小兵走后,墨塵翎玩味勾唇,他才洗完澡,身上有些莫名的清香,他坐在顧南卿身旁,摘下面具,戲謔道:
“你可知那小兵方才用什麼眼神看著我嗎?”
顧南卿沒抬頭沒作聲,墨塵翎自問自答道:“不太清白的眼神,就好像我是你養的小白臉一樣。”
顧南卿寫信的手微微一頓,她道:“慎言。”
墨塵翎卻彎了唇,他心情似乎很好,忽然道:“捉到馬嘯后你準備怎麼處置他?”
顧南卿淡淡道了一個字:“殺。”
墨塵翎道:“不上報朝廷?”
顧南卿道:“不上報。”
墨塵翎又問道:“所以赫連真的是北狄狼王的孩子嗎?”
顧南卿收了筆,看著墨塵翎道:“阿翎,好奇心不可太重。”
墨塵翎長發垂落,此刻又單手撐著下巴,慵懶而閑散,他看著顧南卿,顧南卿的視線從他精致的五官滑落到那露出白皙香肩的一抹。
身側的男子戲謔道:“古籍中說,有美人藏于將之營帳,香肩微露,誘將深入,后得將命,后稱美人計。”
顧南卿移開目光,她看著墨塵翎,道:“如果你再衣衫不整地出現在顧家軍里任何一個人的面前,我一定會把你打地鋪的被褥丟出去。”
墨塵翎方才還輕佻的神色忽然一變,而后尷尬地將衣服攏起,暗罵了一句“不解風情”。
顧南卿絕對做得出這樣的事情,她能讓他住在這里也是為了保護他的樣子不被別人看了去,暴露身份又會惹來許多麻煩事兒。
就是這會兒功夫,那小兵又來匯報了。
小兵一進來,就覺得氣氛不太對,那位靈先生戴著面具坐在一旁看書,自家總將也是正襟危坐,面色嚴肅。
這樣子,怎麼這麼像自家阿爹阿娘吵架時候的樣子?小兵抓了抓腦袋,然后道:“回總將,馬將軍和牛將軍進去后只待了一炷香的功夫,牛將軍看起來很是失落。”
“好了,下去吧,早些休息。”
那小兵抬頭,忽然撞見自家總將那清亮的眸里,一時之間,只覺得飄飄然,可冷不丁的又撞見一陣極為恐怖的陰沉目光,他頓了頓,急忙告退。
顧南卿看那小兵的背影,緩緩道:“該收網了。”
……
馬嘯被抓是三天后的事情了,那天深夜,他獨自一人溜了出去,將已經寫好的信件戴在身上,去了一個偏僻林子,就在那只鴿子落下的時候,一支箭矢橫空飛來,將那只信鴿射死了。
拉弓射箭的人正是顧南卿。
馬嘯看見顧南卿的時候,整個人如墜深淵。
他知道自己這次是逃不掉了,欲拔刀自刎,可是卻被那個靈先生生生折斷了胳膊。
而后,他還看到了赫連影。
他竟是不知,這里面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。
而赫連看著他完好無缺的眼睛,眼里滿是冷意。
“你們什麼時候發現的?”
馬嘯只覺得物是人非,他心里難受,可是不能表現出來,但是這是他自己做的錯事,他活該如此。
因為這個緣故,他認命了。
顧南卿想起在索羅城的初見,那時的馬嘯,也是一個能出口為弱小發言的男人,只是今非昔比,或許是他偽裝太好。
“是紅衣。”
“紅衣的話提醒了我。”
“南池城陷落的速度太快,定是有人泄露城防圖,你把城防圖交給了他們,為什麼?”
馬嘯輕笑一聲,道:“什麼為什麼?”
顧南卿道:“為什麼背叛?”
馬嘯輕嘆了一口氣,他道:“我愧對顧家軍,扎那綁了我的父母,我抗爭過,但是換來的是他們對家父家母的不斷殘害,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死,我做不到。”
赫連聞言道:“你可以告訴我們。”
“我們會幫你。”
馬嘯搖了搖頭,“你們不會幫我的,我的母親是北狄人,只此一點,你們就不會為她冒險。”
他看著面前這些人,內心的罪惡被揭開的那一天,他竟然覺得痛快,終于不用再戴著那些丑惡的東西在夜間翻來覆去了。
只是,她若是知道了,會傷心的吧。
馬嘯微微垂眸,掩蓋住了內心的大部分思緒,他看著顧南卿問道:“她會知道嗎?”
“你想她知道嗎?”顧南卿將這個問題拋給了馬嘯。
馬嘯嘆了口氣,沒再說話。
北疆又下雨了。
雨水落在油紙傘上,噼里啪啦——像是珠子落入玉盤里發出密密麻麻的十分清脆的聲響。
營帳外的士兵來來往往,腳上的靴子都帶著許多的泥。
“這遭,倒是委屈了你。”
顧南卿看著這一地泥濘,不由得心里煩躁。
赫連依舊一身素色長衫,并沒有換上盔甲,他輕笑道:“總將這樣說就見外了,只是馬嘯此舉,著實讓人心寒,他還是什麼都不愿意說嗎?”
顧南卿道:“他說南池城的事情是他做的,倉、槐二城的事他并不知曉。”
“可信。”
赫連道。
顧南卿伸手去接傘外的雨,滴答的雨水砸在手里,隱隱作痛。
“為什麼?”
赫連斂了斂眸,道:“倉、槐二城出事的時候,他和顏紅衣被困在七道關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