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狄人骨子里都有一條定律,假如不公平,那就要去推翻它。我們渴求擁有,那麼我們就會去爭取。”
“呼斯樂,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,大旸人是什麼樣子,北狄人是什麼樣子。但我作為兄長需要提醒你一件事,那就是不管怎麼樣,你如今是呼斯樂。呼斯樂在北狄人的話語里,是理想的意思,你是阿日斯愣的理想。”
“我不想承認這一點,但是你叫呼斯樂。既然你有這個名字,你就需要知道一點,你是北狄人,你身上流著北狄人的血脈,你是北狄皇族,有些事情,你沒有辦法改變。”
扎那鮮少同別人說這麼些話,只是呼斯樂讓他想起了三丹夫,“你還有一個哥哥,名叫三丹夫,他是我們這一輩里最為杰出聰明的孩子,不出意外,他會是下一位狼王。可是他過于心慈手軟,甚至在倉槐二城被奪后于軍前卸下鎧甲,換上袈裟,如果他不是阿日斯楞的孩子,他早就被剝皮了。”
“一個不承認不信賴自己民族的人,是會被天神詛咒的。”
“所以,對于大旸人,你不要有什麼別的勸慰憐憫,戰爭中,傷亡死人都是極為平常的事情,你該擔心的,是怎麼在日阿西和阿甘沐的謀劃下活下來。”
呼斯樂也就是赫連影,沒想到扎那竟然會同他講這麼多話,他看著扎那,心里生出些疑惑,扎那似乎是看出來了他的疑惑,他再次嘆了口氣,道:“你不要覺得有什麼奇怪的,我不是在幫你,我只是看你懵懂年少,擔心你不明不白就死了,或者想不開出家了。”
“和三丹夫一樣,身為一個皇子,消失了這麼長時間,除了我之外,竟然沒有人詢問他的下落。”
“任憑他在外面去死了。”
扎那說這話的時候,語氣里滿是哀傷,他看著呼斯樂,似乎能從他的身上看見三丹夫,三丹夫已經消失太多天了。
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,是阿甘沐將他抓了起來。
但是他那麼聰明的人,怎麼會逃不出來?
于是說是阿甘沐綁了他,倒不如說是他借著阿甘沐躲了起來。
他不想出現。
扎那意識到這點后,心臟某處空落落的,難受得很。
二人閑聊的功夫,已經到了營帳,扎那知道阿日斯愣想要說什麼,無非是一些倉槐二城重要的言論,還有呼斯樂的生辰禮。
去了以后,果然就是這些事,
……
深夜涼風刺骨,倉槐二城更接近北疆,肖舜被顧南卿派去了落槐城,還沒回來。
顧南卿換上夜行衣,正準備離開的時候,墨塵翎敲了敲她的房門。
“是我。”
“嗯,”
顧南卿淡淡應道,墨塵翎瞧見了顧南卿的裝扮,道:“需要我做什麼?”
顧南卿道:“守著斂才子。”
墨塵翎緩緩點了點頭,他看著顧南卿,道:“早去早回,注意安全。”
他沒有問別的,他只是在叮囑他的心上人早日回家,顧南卿看他這副淡漠的樣子,忽然開口問道:“墨塵翎。”
墨塵翎剛轉過去的身子忽然頓住,他回眸,看著顧南卿。
“今日你在街上看到了那些東西,你如何想?”
墨塵翎微微一頓,“卿卿是什麼意思?我應該如何想?”
顧南卿道:“你是皇室血脈。”
墨塵翎輕輕笑道:“可是墨祁羽也是皇室血脈。”
“他是受人喜歡和尊敬的皇室血脈。”
顧南卿道:“倘若有一天,北狄人打上云京,你會怎麼做?”
墨塵翎眸光下移,神色落寞,他開口道:“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,但是如果你在陣前殺敵,那我就會幫你。”
“這是很重要的事情。”
“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。我知道你并不喜歡我這樣,但是卿卿,皇家對我無情,我不愿意因為這血脈而為他們葬送自己的性命。”
“我的性命,是不會葬送在這里的。”
我只會將它交給你,任你歡喜,任你作踐。
倘若是我喜歡的人,他把我的真心拿去喂狗了都是理所應當。
顧南卿見墨塵翎這般態度,也并沒有什麼反應,她告別他,翻窗離開。
墨塵翎走過去拉上窗戶,而后定在那里,月光朝下移動,他嘆了口氣,像是垂首的翠竹。
……
顧南卿翻窗走屋頂,又饒了好幾個巷子,這才爬下墻來。
在這個巷子盡頭,是一處茶館。
顧南卿側身藏進陰暗里,而后輕輕敲了敲門,三長三短。
而后有位阿婆打開了門。
阿婆點著燈,安安靜靜給顧南卿引路,待又穿過幾個長廊,彎彎上上幾次,才到了一處房間門口。
依舊是三長三短,屋內傳來兩長一短,有人打開了門,顧南卿走了進去。
身后的阿婆緩緩給他們關上了門,面前的面具男人撐著下巴,看起來不太精神。
“赫連?”
赫連影抬起了頭,他取下面具,面具之下是一副帶著傷疤的清秀男人的面具,他看著顧南卿道:“顧南卿。”
“你還好嗎?”
顧南卿見他狀態不佳問道。
赫連影淡淡道:“還好,只是見不得六城百姓受這些苦。”
“阿日斯愣很喜歡我,他給我取名為呼斯樂,北狄的人們告訴我這是理想的意思。”
“他把我視作北狄的理想,可這是因為我為他提供了七道關的秘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