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是三丹夫站了出來,將他護在身后,他對阿日斯愣說:“父親,你知道嗎?是五哥救了我,五哥說,他知道錯了,他想要和我們一起去打仗!想要為北狄奉獻自己的力量。”
阿日斯愣搖了搖頭,他道:“三丹夫,我知道你是為了扎那好,但是這真的是他的想法嗎?”
他又將目光移向扎那,扎那頓住,他聽著三丹夫的話,又看向阿日斯愣,阿日斯愣的眉頭隆起,像是綿延不絕的山。
他的父親,是整個北狄的狼王,他不需要一個沒有用的孩子,他有太多的孩子了。
阿日斯愣似乎看出了扎那的猶豫,他嗤笑道:“三丹夫,他不想為了我們的北狄奮斗,何必逼他呢?”
三丹夫似乎也不理解,他看著扎那道:“扎那,你如今十五歲了,你不能一輩子都放牛放羊的,我想帶你出去看看,看看外面的世界,你不比我差,你應該過得更好。”
扎那看著三丹夫,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羊群。
他看著三丹夫那清俊的臉上掛著的擔憂和焦慮,又看著他的身上穿著自己破爛的衣服,忽然生出些不配的心思。
三丹夫這麼美好的人,怎麼能穿這樣爛的衣服?
“三丹夫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為什麼想讓我去?”
三丹夫沒想到扎那會這麼問,他只覺得他是自卑,于是開口道:“因為扎那是勇士。”
“勇士是勇敢的人!”
“三丹夫不希望自己如此厲害的兄長磋磨時光、碌碌無為,你應該被萬人敬仰,做頂天立地的大英雄!”
三丹夫終究還是只有十四歲,他的話語稚嫩,可就是這稚嫩的話語卻緩緩落進了扎那的心里。
他再次喚他,“三丹夫,”
“嗯。”
“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。”
“我會是你的刀。”
自那一日起,放牛娃扎那就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北疆戰場上心狠手辣的扎那將軍。
扎那將軍是為了三丹夫生的。
耳邊的風聲凌厲,天上似乎飄起了雪花。
扎那騎著馬,口中喃喃道:“三丹夫,等我救你。”
冬月的第一場雪下在了今天,扎那看著黑色的天空上飄蕩的白色的雪花,不由得心急。
“三丹夫,你不要害怕。”
城南十里水庫,碰上大雪,扎那只要去遲一點,三丹夫都有可能被活活凍死。
扎那知道,這是阿甘沐的計謀,但是這有關三丹夫,就算前面是火坑,他也得跳進去。
耳旁的風越來越大,天上的雪模糊了前路的方向。
等到扎那到達水庫的時候,風雪已經鋪了薄薄一層。
扎那舉著火把在黑夜里高喊,“三丹夫!”
沒有人回應。
“三丹夫!”
他一聲一聲地喊,一寸一寸地找,北疆的冬天來得這麼猝不及防,他裸露在外的手已經凍得通紅。
他高聲呼喊著:“三丹夫!!”
三丹夫此時此刻耷拉著頭,他面前朦朧一片,腦袋里面也是燒得厲害,胸前的水起起伏伏,他好像聽見了扎那的聲音。
他想要張開嘴去應一聲,奈何不管怎麼樣都沒有力氣說話了。
他虛著眼,面前一片漆黑,耳旁傳來了水的聲音。
“三丹夫!”
是扎那的聲音!三丹夫意識到這點后,拼了命地想要弄出點動靜,可是奈何自己被捆在這里,他張了張嘴:“扎……扎那!”
那邊舉著火把四處尋找的扎那心有靈犀地看向水面,水面起起伏伏,被掀起來的水花撲在他的腳邊,借著火把的光他看見了一座石橋。
假如他是阿甘沐,他將三丹夫放在這里是什麼意思呢?
扎那強逼自己冷靜了下來,仔細想了想這個問題,最后他還是決定去一下石橋底下。
今日是呼斯樂的生辰,阿日斯愣為他舉辦宴席,邀請了日阿西和他,阿甘沐為著幫助日阿西的由頭,會做一件事,將他引開——
扎那忽然頓住!
他轉頭看向倉陽城的方向,忽然驚覺那里火光滔天,明明是打仗的樣子。
此時此刻,扎那忽然明白了一件事,今日,不是阿甘沐引開他的,或者說阿甘沐的確要引開他,但是有人借阿甘沐引走他來攻城。
扎那腳下的步子忽然重了起來,他看著倉陽城的方向,又看了看石橋的方向。
火把在黑色的夜里格外顯眼,火苗噼里啪啦,燃燒殆盡。
扎那在猶豫,作為北狄的皇子,他應該立刻回去,但是三丹夫……
扎那閉上了另一只眼睛,片刻后,他終于下定決心朝著石橋的方向走去,他想明白了,他不能沒有三丹夫。
他逆著風雪朝石橋那邊走,而三丹夫則朦朦朧朧想起了扎那。
見到扎那的第一面,三丹夫就覺得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,他就站在石頭上,四周都是牛羊,黑白相間的地方他一身襤褸,卻平白生出了一些英雄的氣概。
藍天綠地,大雁孤飛。
金鱗豈是池中物,千里馬尚還需要伯樂。
他要帶扎那出去,帶扎那離開,帶他去更遠的地方,他不能被困在這里,絕對不可以。
本來在胸口的水不知什麼時候上升到了脖子,照這樣下去,不是什麼好事兒。
他三丹夫回顧自己的一生,在想起扎那的時候總會心頭苦澀,“扎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