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對不起。”
“我食言了。”
曾幾何時,他曾對扎那說:“扎那,我會陪著你。”
“我們一起打勝仗!”
“不管我們誰成王,都沒有另一個敗寇的說法,我們要一起贏!”
但是,幻夢泡影,終究是散成滿地的星輝,不復存在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,三丹夫只覺得意識竟然清晰了許多。
假如他可以逃出這里,他要做一件事,去找扎那,告訴他,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如果不喜歡戰場,就不要留在戰場,他已經因為戰爭失去了一只眼睛了。
“扎那。”
三丹夫再次低喃出聲,也是這一句扎那,喚來了真的扎那。
三丹夫面前的水紋蕩漾,扎那涌到他的面前,他抬頭起來的那一瞬間,三丹夫驚訝出聲:“扎那!”
扎那看見被捆住的三丹夫,眼里的心疼再也藏不住,河水冰冷刺骨,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捆住扎那的繩索解開,將他擁入懷中。
“三丹夫,我找到你了。”
三丹夫由于被捆的時間太長,手腳都麻木了,走不動路,他蜷縮在扎那的懷里,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,竟然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。
他在心中叩問佛祖,向佛祖請罪,他這一世,六根不凈,心中有牽掛,恐是入不了佛門了。
“扎那。”
三丹夫環住了他的脖子,被他抱上了岸。
這一次,他沒有喊他五哥,而是喚了他的名字。
扎那看著三丹夫,將方才就解下的披風蓋在了他的身上,試圖為他取暖。
“怎麼樣,暖和了嗎?”
三丹夫點了點頭,他看不清扎那的臉,可是他卻能聽到他因寒冷而顫抖的音色,觸碰到他因寒冷而發抖的身子。
扎那將三丹夫扶起來,問:“還能走嗎?”
三丹夫緩緩點了點頭。
扎那笑道:“那就好。”
“顧家軍來了,倉陽城有難,我們得回去。”
三丹夫看向倉陽城的方向,只見那處的火光翻上了天空,連鵝毛大雪都被燒化了。
這一幕,和去年冬月的那一場慘禍幾乎一模一樣。
扎那看出了三丹夫的懼怕,他從懷里拿出了那個白玉扳指,戴在了他的大拇指上。
“三丹夫,你別害怕,你看到這個白玉扳指,就看到我了。”扎那輕聲道。
“現下我們得回去。”
三丹夫緩緩點頭,扎那笑著將三丹夫扶上了馬,等他坐好,自己剛要上馬的時候,卻被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箭矢穿了胸膛。
鮮血滴滴落在雪地上,開出絢爛的花,一切發生的太快,三丹夫呆愣了片刻后,忽然尖叫出聲:“扎那!”
扎那意識到危險,猛地拍了馬兒,馬兒受驚,超前奔走,三丹夫沒有力氣,他只能任憑馬兒帶著他。
他最后一次回頭,看見了漫天的箭雨。
而扎那,在對他笑,他的嘴張張合合,他說:“三丹夫,活下去,成為狼王吧!”
“扎那!!!!!”
三丹夫的最后一次怒吼和呼喚落地,他親眼看著扎那被萬箭穿心。
大雪覆蓋了一層又一層,潔白如斯。
扎那的身軀被萬箭穿過,身下血流不止。
牧風波推著顏紅衣走出來的時候,問道:“可還歡喜?”
顏紅衣看著死不瞑目的扎那,冷聲道:“把他的頭割下來,適逢大戰,我要用扎那的頭來點燃顧家軍的士氣。”
牧風波撇了撇嘴,“就這麼簡單嗎?你不用他的尸體再做些文章?”
顏紅衣回眸看牧風波,“還能做什麼文章?”
牧風波看著那遠去的三丹夫,道:“三丹夫和扎那兄弟情深,三丹夫這次受了這麼大的刺激,只怕要脫下袈裟重回戰場,你何不物盡其用,用扎那的尸體吊著三丹夫,這可比割下扎那的頭顱逞一時之快有意思多了。”
顏紅衣看著倒在地上的扎那,眸光幽暗,變化多端,“這倒是有道理。”
她忽然又開口道:“不過,牧風波,我沒想到你的家仆竟然這麼厲害,而且你怎麼知道三丹夫被捆在這里?又怎麼知道扎那肯定會來救三丹夫?”
牧風波緩緩道:“冬日嚴寒,今年的第一場雪很是寒冷,顏姑娘還是照顧好自己,莫要關心在下了。”
顏紅衣不再多問,她知道牧風波恐是有些自己的門路,她出聲警告道:“牧城主,希望你時刻記住,你是大旸的人,是江浦城的城主。”
牧風波輕笑出聲“這是自然,我不是大旸人,還能是什麼人?”
見他插科打諢,顏紅衣不再說話,只是如今大仇得報,心中的確暢快。
但她心中對牧風波今日此舉有所懷疑,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,便如參天大樹一發不可收拾。
軍中的那個除了馬嘯以外的臥底還沒有抓到,若是這個人就不在軍中,而是城中呢?
但是牧風波為什麼要將這些透露給她?顏紅衣決定靜觀其變。
……
而戰場的另一邊,墨祁羽等人帶兵正在強攻倉陽城,城中的顧南卿和墨塵翎更是和他們里應外合,不過一個時辰,就打下了倉陽城。
日阿西率兵來的時候,墨祁羽一行人剛好出了倉陽城的城門,準備朝落槐城趕去。
只見日阿西所帶的兵,全身上下都穿著鎧甲,就連戰馬也是如此。
他們一來就四散開來,幾個輪回出現,地面上忽然灑滿了稀碎的碎刀片,馬兒踩在上面吃痛,馬兒一疼,就走不穩,背上的士兵就會被摔下去,而且地上的刀片銳利,原本就在地上走的士兵也不敢大膽行事,便任日阿西的士兵屠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