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他剛想掉頭,卻被顏紅衣摁住,顏紅衣盯著那條黑黢黢的看不清去路的路,道:“牧風波,走吧,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。”
牧風波沒有動,他看著那條小路,耳邊回蕩著方才顏紅衣說的話。
“顏紅衣,這若是一條不歸路呢?”
他問。
顏紅衣卻坦然道:“會影響到這次的戰事嗎?”
“不會。”牧風波道。
顏紅衣莞爾一笑,“既然是不會,那你還擔心什麼,在我眼里,除了戰事以外再無什麼別的能讓我害怕了。”
“包括死亡。”
顏紅衣的坦坦蕩蕩讓牧風波有些遲疑,他道:“但是今夜,走這條路不太合適宜。”
他下定決心要換條路走,卻在準備調轉方向的時候被一道人聲打斷。
“牧風波,答應好的事情,怎麼還要反悔?”
只見那小路盡頭模模糊糊出現一個人影,隨著他的靠近,他的樣貌也逐漸顯露出來,這人是——
“肖舜,”
顏紅衣想過千百個可能會出現在這里的人,獨獨沒有想過是肖舜。
“肖舜,你怎麼在這兒?”
肖舜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換了一身黑衣裝扮,頭發披散開,像是厲鬼一般,他看著顏紅衣,嘴里發出笑聲。
“顏紅衣,別來無恙啊哈哈哈哈?”
笑著笑著他就彎下了腰,這還不夠,他朝顏紅衣走來,像是鬼魅一般。
顏紅衣清晰地看見他的腰上別著鞭子,此時此刻,再蠢笨的人都會發現面前這個人是多麼的陰森恐怖。
肖舜這個樣子,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。
平日里的肖舜,哪里能是這個樣子。
“肖舜,你怎麼了?”
顏紅衣再次發問。
肖舜猛地朝她奔過來,他披頭散發,逆著光,像是一個瘋子,就在顏紅衣以為自己會被肖舜撲到的時候,牧風波卻忽然站在了她的面前。
“肖將軍。”
牧風波伸出胳膊,寬大的衣袍為顏紅衣擋住了風雪。
肖舜頓住,他盯著牧風波狐疑地看了一會兒。
“牧風波,你什麼意思?”
肖舜臉上的笑容還掛在臉上,像是一個木偶娃娃一般,說不出的詭異,他的眼睛也瞪得很大,像是閉不上。
牧風波看著瘋癲的肖舜,道:“不能殺她。”
肖舜似乎被這句話點燃了,“什麼不能殺她!牧風波,你知道我要干什麼嗎?”
“我只是需要報復回來!”
藏在牧風波身后的顏紅衣這下才知曉肖舜要干什麼,他要打斷她的腿?
下一秒,果然聽肖舜道:“整整三十五鞭,我就打她!三十五鞭就好,她在那麼多人面前凌辱我,另一個混賬受了不代表我就要受,更何況,牧風波,我們是自己人,你不能阻攔我,你要協助我,不然他會殺了你!”
顏紅衣聽得膽戰心驚,她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了那個臥底就是肖舜,只是肖舜的身體里仿佛有兩個人,而那個善良的肖舜仿佛被關了起來。那個邪惡的,正在我們面前張牙舞爪!
“肖舜!你就是臥底!”
顏紅衣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。
顏紅衣的反應是肖舜想要看到的,他指著顏紅衣,對牧風波道:“她知道了!你覺得她知道了,我們還能安安穩穩潛藏在顧家軍里面嗎?”
“你的宏圖偉業,不想要了嗎?”
“你真的要為一個女人和主子背道而馳?你的城池、百姓的性命可都在他的一念之間,云京如今已經是主的天下了。”
“已經是了。”
“任何想要跟主作對的人,都不會有好下場,什麼顧南卿,什麼顧逸風,什麼墨塵翎,他們都得死!”
身后的顏紅衣聞言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,推開了牧風波,“滾開!”
“叛徒,你們這群叛徒!”
肖舜見狀笑得更厲害了。“哈哈哈哈哈哈,你看吧,你還護著她?”
他猛地靠近牧風波,低聲道:“牧風波,我已經暴露了,藏不住了,但為著另一個肖舜,他們不會殺我,你可要藏好哦。”
話罷,就彎下腰走到顏紅衣的輪椅后面,他柔聲道:“顏紅衣,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,我帶你去找顧逸風,去找馬嘯好不好?”
牧風波定在那里,寒風吹過他的脊背,他眼睜睜看著肖舜將顏紅衣帶進了黑暗里。
漫天雪落,夜火疏遠,墨祁羽與日阿西的這一戰,令雙方都疲憊不堪。
墨祁羽苦苦支撐,日阿西步步相逼,雪色混著血色,無情的戰鼓聲響起,刀劍混著馬蹄聲,在這涼薄的夜里沉淪。
鐵鏈碰撞的聲音落進墨祁羽的耳朵里,他看見那鐵騎兵朝他奔來,緩緩道出了兩個字——“絞殺。”經過這些時辰的對抗,他也熟悉了這鐵騎兵的招數,起初他們只是以一種密不可分的陣型奔來,將顧家軍的隊伍打亂,然后拋出帶刀和劍的鐵鏈,圍住這些散開的士兵,進行絞殺。
此時此刻,絞殺終于也輪到他了。
他半跪在地,身上的傷口多到數不清,鮮血匯聚在一處而后又四處蔓延開,像是活了一樣。
日阿西看著墨祁羽,他道:“本殿下知道你是皇親貴胄,你本可以呆在你那溫柔鄉里醉生夢死,可是你卻依舊選擇來到這窮山惡水的地方為百姓請命,我敬佩你。但是你我各為其主,今時今日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