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他定睛一看,絆倒他的不就是顧南卿的碧月刀嗎?他心下惶恐,立馬撿起地上的碧月刀跟上螢火蟲。
卿卿的刀在這里?卿卿的刀為什麼在這里?
墨塵翎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莫大的惶恐中——
卿卿!他驚呼出聲。
等走了濃霧,螢火蟲帶著他來到了一塊冰湖旁邊,而冰湖之上,傳來了聲音。
“顧南卿,你何必苦苦相逼!”
那是,阿日斯愣的聲音,墨塵翎朝聲音那邊看去,顧南卿和阿日斯愣相對而立,阿日斯愣拿著骨劍,顧南卿拿著軟劍,他們二人的身下滿是鮮血淋漓,看樣子都受了很重的傷。
“你殺我父親、奪我疆土、辱我百姓,我怎能不殺你!”
顧南卿嘴角溢出鮮血,看起來也沒比阿日斯愣好到哪里去。
阿日斯愣冷笑道:“自古以來,成王敗寇,你的父親以身殉國,是他愚蠢,我奪來的疆土,那是我的財產,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!”
“顧南卿,你以為你是什麼好人嗎?你以為我就是什麼壞人嗎?這個世界,一定是非黑即白嗎?你說堅守的就是正義嗎?”
“不!你錯了!顧南卿!你愚昧無知,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,你為什麼不想想我為什麼這麼做?”
“大旸國主愚蠢,卻坐高臺,日日夜夜笙歌玩樂,我北狄人勤勉,卻連一個像樣的穩定的家都沒有,終日跟著風霜雨雪而流離失所。我想讓北狄人安定下來,我有罪嗎?”
“你的父親死了,我原本以為我的路就會好走許多,誰料又蹦出來一個你!”
阿日斯愣說到激動處,竟是拿起了骨劍,再度朝顧南卿奔去。
“我為君王,夙夜勤勉,我這一生沒有什麼后悔的事情。”
阿日斯愣高聲道。
骨劍和軟劍相撞,并沒有發出什麼聲音,可其中殺意卻讓數十米之外的墨塵翎都看得真切。
墨塵翎本該在這個時候沖出去的,但是他知道,這雖然是顧南卿和阿日斯愣的戰斗,但其實,也是顧南卿和她自己的戰斗。
這一路的艱辛痛苦,顧南卿對于父親之死的悔恨,都落在這里,有著徹骨的疼痛。
于是墨塵翎選擇了等待,他看著阿日斯愣的骨劍刺進了顧南卿的身體,看著軟劍割傷了阿日斯愣的腳踝,鮮血染紅了整個冰湖。
也看見,骨劍飛開,軟劍折損,二人不得不使用拳頭。
阿日斯愣將顧南卿按倒在地,顧南卿反掐著阿日斯愣的脖子,忽然,局勢反轉,阿日斯愣被按倒在地,二人打得難舍難分,墨塵翎想清楚了,一旦顧南卿有危險,他就了結了阿日斯愣。
可是二人實在太過膠著,又離得太遠,而后他看見阿日斯愣又占據優勢,用頭猛撞顧南卿,顧南卿意識迷離,阿日斯愣更是用勁兒,“顧南卿!我會向天神訴說你的英勇,讓他來度你!”
顧南卿瞇著眼看著阿日斯愣,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微弱。
她不能輸。
朦朧間,她又夢到了父親。
“父親,如果被狼擒住了脖子怎麼辦?”
顧逸風拉著顧南卿,聽見這個問題,笑出了聲,“哈哈,怎麼突然問我這個?”
“南卿是做了什麼噩夢嗎?”
顧南卿搖了搖頭。
“如果被狼擒住了脖子,這個難題我還真的遇見過,我當時,是咬住了狼的脖子!”
顧南卿的意識回籠,她猛地用頭撞向阿日斯愣,而后用力地咬住了他的,脖子。
墨塵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卿卿她……
他瞪大了眼睛,也不知過了多久,他看見阿日斯愣的身體不再反抗,鮮血流向地面,渲染出了許多艷麗的花兒。
最后,顧南卿提著阿日斯愣的頭顱站了起來,她渾身是血,像是一座殺神。
遠處天光破曉,太陽緩緩升起,為此處小路平添了幾分希望,光灑在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上,看起來是那麼唯美。
而這朵小花旁邊,坐著垂頭喪氣的三丹夫。
三丹夫一身盔甲,身上有著大大小小數不盡的傷,他看著落槐城,又回頭看著那遠去的故鄉嘆了口氣。
白玉扳指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漂亮,他舉起右手,透著白玉扳指看向天空。
恩和走過來,跪在他的面前,道:“殿下莫急,紹布帶著我們的人正在朝這邊趕。”
“我們一定會奪回倉槐城的。”
三丹夫的半張臉被光照得瑩潤、溫和,還有半張臉則溺在暗處,惆悵、迷惘。
“恩和,我不是為落槐城而憂傷,昨夜我選擇在那個時機出現,不是為了守城,而是為了讓狼王離開罷了。”
“作為狼王的兒子,這是我的孝道,我讓他離開了,至于他是生是死,都和我沒有什麼關系。”
恩和一頓,原本緊張的臉上忽然放松了下來,他道:“如此便好,我們還以為殿下是為了落槐城而憂心,”
“我憂心的是下一任狼王。”
三丹夫垂眸看向恩和,問道:“我們還有多少人呢?”
恩和低頭,仔細想了想,開口道:“我們還剩五千人。”
這個我們,是指三丹夫自己的人,他曾經輝煌時的自己人。
“若是我想回去爭狼王,有多大勝算?”
三丹夫這句話可把恩和嚇到了,他微微一頓,又問道:“殿下,想通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