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牙子的目光快速從那本書上面劃過,他撇了撇嘴,道:“讀書讀書,我看你都要成為書呆子了!”
李猴不以為然,他道:“這你不知道,書中光怪陸離的故事可多了,以書為鏡鑒己心,可比你在這里追憶往昔要好得多。”
“故去的人回不來了,雪牙子,人要朝前看。”
雪牙子聽著李猴的話,眸光微動,他認真思索片刻后,悵然道:“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,從前不覺得時光流逝飛快,如今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,反倒是讓人覺得難受。”
“總覺得,屬于自己的那個時間要過去了。”
李猴道:“長江后浪推前浪,新起之秀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,四季有輪回,百花都有各自的花期,為什麼不僅著當下,過好每一天呢。”
雪牙子默然……
這一年的除夕夜,就這般過去了。
次日,當顧南卿醒來的時候,看見自己帳子里多了許多桃花,明艷艷的,單是看著都覺得心情愉悅。
她翻身下床,走到這花兒的前面,俯身輕輕嗅著,淡淡的花香傳來,倒襯得她這里別有洞天了。
她看見桃花枝椏末端墜著一張紙,紙上寫著:“靜寧見春,祉猷并茂。”
顧南卿不留神地就將這句話念了出來,這字跡她并不陌生,恰就是墨塵翎地。
她看著滿室春意,心情大好,而后又被桌上擺著的卷軸吸引了目光。
她走過去,將卷軸打開——一位持刀駕馬的威風凜凜的女將軍正看著她。
這是,她自己?
旁邊提著幾句話——英雄何必皆男兒,須眉彎腰戰蠻狄。
這是墨祁羽送的?
就在顧南卿愣神的時候,屋外忽然傳來聲音,“總將,總將,云京那邊又來人了。”
顧南卿一頓,她換上了孫瑩瑩備好的衣裳,看見了一群人。
那邊所謂朝廷的人,不是什麼官員,而是一身黑色衣裳的暗衛,他們將圣旨交給了東方離后就轉身離開。
天知道,東方離有多害怕。
待他們轉身走遠,東方離還是顫顫巍巍,墨塵翎看不下去,伸手將那圣旨拿了過來。
東方離下意識就高聲道:“那可是圣旨!”
其他的人并沒有什麼反應,尤其是墨塵翎,他道:“那又如何?”
東方離默然,是啊,這里,有誰在乎圣旨呢?有誰畏懼那搖搖欲墜的皇權呢?
墨塵翎打開圣旨,看完之后將圣旨合了起來,他眸光微沉,讓人看著心驚。
他道:“兩個消息,一好一壞,先聽哪個?”
墨祁羽道:“好消息。”
墨塵翎看著顧南卿道:“陛下感慨北疆戰事如此迅速,適逢新年,故特封顧南卿為平月將軍。”
北疆戰事未平,皇上就來封賞,怎麼看怎麼奇怪。
“那壞消息呢?”顧南卿道。
“皇孫墨塵翎久染風寒不治身亡,天下同哀。”
顧南卿皺緊了眉頭,墨祁羽更是一臉震驚,他看著面前的墨塵翎。
墨塵翎明明好好的站在這里,怎麼可能不知身亡?
林楚堯此人,好歹毒的心!
一個死人,便是和皇位再沒有什麼牽扯了。
“另外,圣上還說,他失了孫子,又分外掛念祁羽,想和祁羽一同過元宵節。”
墨祁羽如墜冰窟,東方離亦是。
“這話的意思是,讓我們趕在元宵佳節之前回去了?”
東方離的頭痛得很,他看向云京的方向,忽然覺得那一處是吃人的地獄。
他耷拉著頭,默默道:“若是要趕在元宵佳節前回去,今天就該走了。”
……
“林楚堯權傾朝野,他先是昭告天下你已經死了,后又借圣上之口令祁羽回京,這怎麼看,都是一個陰謀。”
“北疆戰事即將安定,云京內患再次迭起,林楚堯,當真是好手段!”
顧南卿罵道。
墨塵翎道:“我并非在乎什麼旁的身份,只是阿姐,”
他頓住,眸光暗淡。
“阿姐還在他身邊。”
素月對于墨塵翎來講,是極為特殊的存在,他們是血肉至親,是不可割舍的羈絆。
“他們還有一個孩子。”
“林楚堯,他先是用計謀令我阿姐傾心于她,借我阿姐攀上皇親的親戚,再后步步高升,逐漸權傾朝野,他走上來的路,只怕也是尸橫遍野。”
“不知有多少人著了他的道。”
“云京的金羽衛如何?”顧南卿忽然想起這個,遂問道。
墨塵翎搖了搖頭,“云京的,聯系不上了。”
“但是我們真的要讓祁羽跳向火坑嗎?”
顧南卿問。
墨塵翎偏頭看她,而后道:“卿卿,他若不回,那便是抗旨。東方離作為直派官員,辦事不力,他和他的家族也會被牽連,還有寧王府。”
“這一步棋,墨祁羽沒有別的選擇,他必須要回去。”
“他也會回去。”
顧南卿何嘗不知道這里面藏著的殺意,“那我們就毫無反擊之力嗎?”
“若是祁羽回去了,我們尚且有反擊之力。”
顧南卿一頓,大年初一,于今年竟是開了個不太好的頭。
……
墨祁羽正在收拾行李,偏頭一看,忽然看見東方離,他眼眶紅潤,似乎是有些難過。
他停下手上的動作,道:“你這是怎麼了?”
“回云京,于你來講,是完成了任務。”
東方離卻頹然道:“可是那又如何?”
“墨祁羽,逃吧。”
“云京,對你而言,絕對不是什麼好的去處。”
“林楚堯這人就是個瘋子,自他為左相,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莫名其妙地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