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解下了身上的佩刀,撲到棺材旁邊,又重新喚了一句“扎那!”
刺鼻的腐爛的味道傳來,三丹夫卻沒有絲毫嫌棄,他附身想要把扎那的尸體抱起來,可是他腐爛得太嚴重了。
嘗試無果后,他回眸看向顧南卿,“顧大將軍,多謝你。”
然后,他緩緩松開了捆住肖舜的繩索。
只不過,肖舜卻依舊低著頭站在那里一動不動。
肖舜試圖抬眸去看顧南卿等人一眼,可是他不敢,他想要抬眸去看,卻又害怕昔日好友的怨懟神情。
他當真是一個懦弱膽小的人呢。
還是顧南卿開了口,“肖舜。”
那聲音清冷,沒有帶一點情緒,終于喚回了肖舜的一點神志。
他這才回神,朝著顧南卿方向走去——
可忽然,他頭痛欲裂,身體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,朝著三丹夫的方向看去。
他瘋了一般沖向三丹夫,撿起了地上那把被三丹夫卸下的刀,揮刀砍向了三丹夫——
事情發生的太快,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,時雁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,他呆住了。
烏雅伸出手來想要捂住他的眼,可是想了想,又撤回了手。
桃李木見狀,也是無比驚訝。
這個人,怎麼可能是肖舜呢?
三丹夫沒有任何的躲閃,當那大刀揮向他的那一刻,他甚至覺得這是解脫。
他終于可以去見扎那了。
只是扎那,我辜負了你的期盼,沒有成為狼王,你會不會怪我?
肖舜親眼看著自己砍下了三丹夫的頭顱,身上濺著他的鮮血。
就如同那一日的顏紅衣一般——
鮮血遍布一地,而自己就是那個劊子手,自己是無情的屠夫,情緒的驅動者。
肖舜啊肖舜,你是個瘋子!
等到三丹夫的頭顱滾進棺材,肖舜這才失神跌坐在一旁,他丟下那把刀,聽見另一個肖舜說:“顧南卿,我殺了三丹夫,我將功贖罪了吧。”
肖舜在迷霧森林斬殺三丹夫的那一幕深深刻進了時雁的腦海里。
他想不明白,一個將軍,昔日里那般溫潤的人,竟然會瘋魔成這個樣子。
自從肖舜被帶回來已經過去整整七天了,他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那一日的情形。
是夜,他再一次被驚醒,而時安恰好進來。
他身上的藥香味兒稍微撫平了時雁內心的驚恐,時安也是瞧見了他的怪異,“怎麼了?”
“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?”
時雁說完這句話立馬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,咕咚咕咚喝下去,想要壓壓驚。
“還不是肖舜將軍,他瘋癲的厲害,一會兒凄凄慘慘戚戚說自己是多麼不容易,一會兒又瘋狂大笑辱罵所有人,一會兒又沉默寡言一心求死。”
“師傅在那里整夜整夜地守著,我也就伴著。”
時雁喝完了水又躺回床上,看著時安道:“平月將軍是怎麼說的?”
時安和衣而眠,一臉疲憊,他帶著些倦意答道:“平月將軍,恐是想讓他認罪,畢竟,他通敵賣國害死了那麼多人,但是……”
說到這里,時安翻了個身,他清亮的瞳里閃著些不解,
“但是什麼?”
時雁追問道。
“但是,肖舜是認了罪的,只是每每當他要簽字畫押的時候,他就又瘋了。”
時雁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,然后睜開眼睛道:“你睡,我出去一會兒。”
“你去干嘛?”時安問道。
“去找師傅,”沒等時安反應過來,時雁已經翻身下床離了營帳,只是他徑直走向的不是牛沖的營帳,而是平月將軍的營帳。
營帳內燈火通明,他這才敢去。
時雁松了一口氣,平月將軍果真還沒睡著呢。
而營帳內,顧南卿正和墨塵翎下棋。
“上交給云京的信件明日估摸著就到了。”墨塵翎道。
“也不知,這后面的路需要怎麼走?”顧南卿手拿黑棋,緩緩落下。
墨塵翎道:“皇上撐不了多長時間了,林楚堯接下來的計劃,恐怕是要讓祁羽來做這個傀儡皇帝。”
聽見祁羽二字,顧南卿眼神里的疲憊之色愈發明顯,她淡淡道:“祁羽,還好嗎?”
“他被幽禁在皇宮里,探查不到什麼消息。”墨塵翎的眸光瞥見她那一抹的暗淡,繼續道:“卿卿,不久后我們只怕就要上京了。”
顧南卿抿緊了唇,“還真是熱鬧呢。”
“只是,得讓肖舜認罪。”
墨塵翎放下最后一顆白子,而后道:“今日下到這里吧,再下下去也沒有什麼益處了。”
顧南卿應下,將手上的棋子都盡數放回棋盒里,她看著這棋局,忽然失笑:“每每都是這種膠著的樣子,真是不好玩。”
墨塵翎道:“肖舜的話,卿卿要如何?”
顧南卿搖了搖頭,“實話講,我并不知道要如何對待肖舜。”
“待他認罪后,軍法處置吧。”
就在二人就肖舜的事情而愁眉不展的時候,時雁求見了。
顧南卿記得他,是時安的弟弟,很是聰慧。
好想要參軍來著,深夜求見,只怕是些要緊事。
于是顧南卿便讓他進來了,果不其然,進來后,那少年第一句話就是:“將軍,我有法子讓肖舜認罪。”
燭火搖曳,顧南卿看著這個年歲不大的稚嫩少年,道:“你有什麼法子?”
時雁卻賣起了關子,他恭敬道:“若是將軍信我,就讓我今夜去見他,一個時辰,我必定會拿出認罪書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