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卿卿意欲如何?”
墨塵翎緩緩落座,看著那詔書上寫的“大封將軍府”五個字道:“卿卿是覺得林楚堯將會威脅到將軍府。”
顧南卿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,她淡淡道:“阿翎,我有一個弟弟,他叫南陽,母親不愿我與他多接觸,故我想他定是不認識我的。可是及笄禮后,我赤腳回府,受盡刁難,是他呵斥下人,說完為我尋一雙鞋,說我是小太陽。他那般小,那般睿智,他所生活的地方不該是陰云密布的。”
“阿翎,太子長澤于我來講,是極為重要的恩人,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謀害他的人,高坐明臺,翻手為云覆手為雨,將他所珍視的蒼生這般玩弄。”
“更何況,云京啊,本應該是一個很美的地方的。”
“祁羽,他也不能死。”
“還有你的皇奶奶,他們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,阿翎——”顧南卿第一次主動握上了墨塵翎的手,他的手修長、冰冷,沒有一點暖意。
“我們得回去。”
墨塵翎看著顧南卿,她那雙鳳眸里滿是憂慮,他垂下眸,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他所有的神色。
他道:“回去,我們回去。”
顧南卿聽見了這六個字終于還是放下了心,她看著墨塵翎道:“若是天下太平,墨塵翎,同我去南部吧。”
“我想去南部,尋個依山傍水的院子,好好歇一歇。”
墨塵翎心尖微動,這是第一次顧南卿對他訴說以后,只是他的心頭酸澀,此時此刻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他慨嘆道:“卿卿,你若是早點回應我那該多好。”
顧南卿眼里滿是笑意,“原來這種事情也要分早晚的啊。”
墨塵翎將顧南卿摟入懷中,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暗自神傷,“卿卿,我心悅你。”
顧南卿并沒有掙脫,她安靜、溫順地躺在他的懷里,道:“明日回京,都要萬事小心。”
燈火闌珊,曖昧搖曳,一夜好眠。
……
次日天剛亮,墨塵翎便出去準備馬兒了,若是騎乘,按照兩人的速度,會很快的。
他這邊才安排好,回到帳子里,忽然看顧南卿躺在床上瑟瑟發抖。
“卿卿——”
他小心道:“可是做噩夢了?”
顧南卿搖了搖頭,她面向床榻里面,見墨塵翎伸過來的手,她猛地抓住他的袖子,道:“阿翎,你可曾點燈了啊?”
墨塵翎一頓,他回頭望著營帳外的天,道:“現在天早,還不是很亮,我點了燈的。”
誰道,顧南卿卻說:“阿翎——你能再點一些燈嗎?”
墨塵翎意識到不對,匆匆按照顧南卿的吩咐點完了所有的燈,屋內瞬間亮如白晝。
“卿卿,如今呢?”
墨塵翎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竟然帶著些顫音,而這顫音被顧南卿聽得一清二楚。
他將顧南卿翻過來,看她那雙美艷的瞳里平靜如水,沒有任何一點變化,他伸手在她的眼前晃動,還是沒有任何變化。
“卿卿。”
他輕聲喚她。
顧南卿的瞳里還是沒有一點變化,她那雙茫然的眼睛此刻定在那里,失去了所有的神采。
顧南卿垂眸,她道:“我看不清了,阿翎。”
“不,不是,我一點都看不見了。”
“阿翎,怎麼會這樣呢?”
墨塵翎立馬喚來了姜音,可是姜音卻在診過脈后默默搖了搖頭。
這種無聲的默契被看不見的顧南卿捕捉。
她低下頭,哭出了聲。
為什麼?為什麼會這樣?
顧南卿眼盲一事最終還是被壓了下來,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曉,在確定自己的確是眼盲過后,顧南卿沒有沉浸在眼盲的悲傷和恐懼之中,而是立刻安排好了所有顧家軍內部的事情。
她先是請回了副將張守恩,又召開大會,告知眾人托權于張守恩,還交給了張守恩三個錦囊,告知他非必要時不要打開。
姜音想要跟著顧南卿和墨塵翎一道走,可卻被鬼醫搶了先。
鬼醫說什麼都要賴上這次的行程,他先是去找了墨塵翎,又是威逼又是利誘,說什麼都得跟著。
而后又去找了顧南卿,說自己醫毒雙絕,比那勞什子姜音厲害多了。
對于鬼醫到底跟不跟他們一同上路這件事,墨塵翎雖拿不準主意,但他卻知道若是張守恩回來,鬼醫是必定不能留下的。
鬼醫這人,極其看重他的藥人。
自從他來軍營這些日子,前前后后就來找了他五六次,次次都是為了逼問那藥人的下落。
顧及北疆必須得留一個靠譜的將領守著,張守恩又是不二人選,墨塵翎還是向顧南卿道:“林楚堯詭計多端,姜音主修醫術,而非毒術,若是帶上鬼醫,說不定會有大用處。”
對于鬼醫,顧南卿了解并不多。
但是通過這人之前古怪行徑可以看來,這人定是極不安分的,所以是否要帶上鬼醫,她還是猶豫不定。
直到鬼醫親自來尋她——
自從她失明后,她便尋了個感染風寒的借口戴上了帷帽,白色的輕紗垂落在地,將她的容貌遮了個嚴嚴實實。
鬼醫來得突然,他匆匆闖了進來,連門口值班的小兵都攔不住。
鬼醫進門就道:“顧將軍,你必須得帶我去。”
那小兵跟在后面匆匆解釋道:“總將,我就是一個眨眼的功夫,他就竄進來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