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塵翎最后也沒有說出他的辦法,他只是告訴墨祁羽和太后,甚至還讓他們轉告他的皇奶奶,若是信他,便不要做無謂的犧牲,活下去,拼了命的活下去。
夜色逐漸凝滯,太后送走了他們,殿內燭火微弱,她開口問身邊的嬤嬤:“你覺得阿翎那小子真能成嗎?”
嬤嬤道:“事在人為,我們要不就聽小皇孫的吧,咱這把老骨頭啊,只怕也是折騰不了了。”
太后恍惚,她道:“哀家在他身上看到了好多東西,可獨獨沒有帝王氣,他今日所作所為也是為了那平月將軍,平月將軍一低頭、一含淚,他就要慌了。”
“這不是好事嗎?平月將軍文韜武略、巾幗英雄,鞏固大旸江山不正是需要她這樣的人才嗎?”
太后笑而不語,只是撐著腦袋,道:“哀家的那套衣服準備得怎麼樣啊?”
嬤嬤一瞬間有些失落,她道:“太后,還是要那麼做嗎?”
“如你所講,我們都是些折騰不了的,湊他們的熱鬧干什麼啊?”太后笑道:“只是不知月兒怎樣,阿嬰最近胖了沒。”
“若是掛念,不如宣進宮——”
嬤嬤的話還沒說出口,太后的手已經放上來了,她搖頭:“多事之秋,別了,別給他們添麻煩。”
“還有那藥,給皇后送去,讓她喝,今夜之事,悉數告知。”
次日天還沒亮,東宮后門處就有一個包裹嚴實的婦人和一個孩童在左右徘徊。
幾個顧家軍小兵見了,當場將她們拿下。
可沒想到,這婦人大有來頭,她將那孩童護在身后,厲聲呵斥道:“一群沒長眼睛的東西,連平月將軍的親娘都要攔不成?”
眾人收回長槍,一時面面相覷,這婦人左右兩張臉看著好生嚇人,若是自家大將軍的親娘,豈不是老將軍的夫人?
這幾人瞬間噤若寒蟬,不敢動彈。
……
顧南卿剛起來,就聽見了手下的稟報,她當即下令命那幾人將葉氏和顧南陽帶到大廳去。
葉氏在這個時候上門,倒是讓她看不明白了。
她匆忙洗漱好,就朝大廳趕去。
而此刻的大廳,顧南陽抬起頭問葉氏:“娘親,今日便可以看見阿姐嗎。”
顧南陽今年六歲,幾乎是繼承了葉氏和顧逸風所有的優點。
他年紀雖小,卻生得可愛,恭順有禮,像是個糯米團子。
他小心翼翼地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包袱,嘴角溢出天真的笑來。
阿姐若是收到這個禮物,不知道她會不會開心?
這可是他親手做的呢!
就在這小臉皺成了包子的時候,顧南陽忽然聽見了久違的熟悉的聲音。
“南陽?”
顧南陽抬起頭,他呆呆看著面前帶著面具的男人,一時有些恍惚。
怎麼阿姐變成了個男人?
白頭發的男人?
墨塵翎似乎是知道顧南陽心中所想的那些,他輕聲道:“你阿姐在后面。”
顧南陽這才顛顛地看向他的身后,然后緩聲道:“阿姐?”
他只覺得面前這男人很是擋道,于是伸手抬起他長長的袖子。
入眼便看見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,幾乎是一眼,他就認出她是他的小太陽。
“阿姐!”
顧南陽興奮地喊道。
他小小的身子倒很是靈敏,一下子就鉆了過去。
抱住顧南卿的腿,開心道:“阿姐!”
顧南卿聽見顧南陽的聲音,她循著聲音低下頭,道:“南陽?”
顧南陽立馬將自己的“寶貝”獻了出去,他將小包袱塞到了顧南卿的手里,道:“給阿姐的!南陽親手做的。”
“阿姐為什麼要戴著帷帽?”
顧南陽心中疑惑,遂開口問道。
墨塵翎適時將顧南陽拉開,道:“你阿姐她身體不適,所以才戴帷帽的。”
“你娘親似乎是有話要同你阿姐講,你隨我出去玩可好?”
顧南陽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娘親,只見葉氏緩緩點頭,他這才蹦蹦跳跳跟著墨塵翎出去了。
墨塵翎出去的時候,自覺將門帶上,偌大的大廳,此時此刻便只剩顧南卿和葉氏兩人。
母女二人一年未見,沒想到,再見面竟然是這般情景。
葉氏看著顧南卿道:“聽聞你身體不適,沒想到竟是真的。”
“你在北疆的那些英雄事跡,我都聽說過了,沒想到,你比之逸風,竟然絲毫不差。”
顧南卿道:“娘親來東宮別院,是有什麼要緊事嗎?”
葉氏在示好,顧南卿卻打斷了她的示好,葉氏臉上一陣尷尬,她看著顧南卿,柔和的臉上暴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。
顧南卿聽見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的聲音。
葉氏,在跪她?
她尋著聲音想要將葉氏扶起來,可手剛搭上她的胳膊,葉氏的聲音就傳了過來。
“南卿,從前是我不好,待你百般苛責,未盡過一天為人母的情分。”
顧南卿道:“娘親,有什麼,起來說。”
葉氏卻不肯,她搖了搖頭,道:“娘親有愧于你。”
顧南卿執拗將她扶起來,葉氏早已淚流滿面,她看著顧南卿,道:“南卿,云京早就不是從前的云京了,娘親今日來此,為了一件事。”
云京早已不是曾經的云京,葉氏也早已不是曾經的葉氏,她的驕傲矜貴被車轱轆碾成了粉末,被風吹散到了四海天涯。
“南陽年歲尚小,跟在我身邊,什麼都學不會,倒不如讓他跟著你,文韜武略起碼能學上個兩三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