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祁羽頓時明白了墨塵翎的意思,他不是北疆有沒有下雪,而是南卿今日可安好?
天上逐漸飄起鵝毛大雪,一片又一片落在二人的肩上,北旸兵長驅直入,在這云京里暢通無阻。
趙三娘在馬背上叼著狗尾巴草,她比往年要更加健碩,她看著石白,道:“戰事平息后,你想干什麼?”
石白沒有說話。
趙三娘卻打趣道:“你不說我卻是知道的,定要跟著那姜姑娘吧!”
烏雅騎馬上前一步,也加入了這場討論:“莫說別的,我們來賭一賭,這次姜姑娘會不會跟他說話。”
“我押十兩銀子,會。”
烏雅的聲音落地,趙三娘的聲音就接起來,“你這小子,哪只眼睛看見二人有苗頭了,我就覺得不會,我押三十兩。”
桃李木默默湊上來,石白本以為他是來安慰他的,誰料,桃李木緩聲道:“石白你覺得,這次姜姑娘會跟你說話嗎?”
石白:……
沒想到桃李木竟然也跟他們學了這些,真是沒意思。
石白覺得很是荒謬!
馮凱澤和李承志也跟著笑了起來,仿佛這一切都要結束了。
李泉雖然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,可還是嘿嘿跟著笑,能跟顧大將軍的軍隊一起打仗,是他打小就有的夢想,這下子夢想成真,他還真是死而無憾了。
所有的一切,都在向著好的一面發展。
兩旁的路人跪在地上,高聲喚著:“魂兮歸兮,天命所歸!”
“魂兮歸兮,天命所歸!”
前線捷報頻傳,這對天下所有人來講都是好事。
屋外的雪很大,前來報信的小兵手腳都生了凍瘡,可就是這樣,還樂呵呵地對顧南卿道:“總將大人,您是不知,此時此刻只怕我們皇上都已經進入云京了。”
“那晁帝不會領兵打仗,這一路,我們是暢通無阻。”
“總將大人,我們皇上是真龍轉世,練兵如神。”
孫瑩瑩為那小兵倒了熱茶讓他暖暖,他匆忙喝了兩口就要起身告別,說是要去其他幾座城池宣告這個消息呢。
看著那小兵,孫瑩瑩道:“若是不出意外,今日這云京就可以拿下了。”
“南卿,”孫瑩瑩坐在顧南卿身側,為她遞上熱茶,她輕聲道:“你可歡喜?”
“天下太平,便足以令我歡喜了。”
孫瑩瑩拉著顧南卿的手,輕聲道:“南卿啊,你明知我說的不是這件事。”
“我的意思是,他可以回來了。”
孫瑩瑩容貌清秀,窗外的雪光照在她的臉上,那是一番對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歡喜,“南卿,你不必再苦苦等他,夜半為著前線戰事而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了。”
“也不用守著那重瓣百合年年又年年。”
“你可以去見那送花人,可以去見那令你牽腸掛肚的人。”
顧南卿的姿色無雙,從前她為將軍時,一身盔甲桀驁天下,如今她略施粉黛便是傾城之貌了,就是匆匆這幾眼,就讓孫瑩瑩都失了心神。
顧南卿道:“你莫要打趣我,我并不是在等他,更何況,那花是姜音送的。”
孫瑩瑩輕輕撥弄著桌上的花盆道:“怎麼,到如今都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心?姜音的花?南卿啊,你是在哄自己呢。”
“我并非鼓吹你們二人在一塊,只是南卿,你們二人既然早已心意相通,為什麼要將大好年華就這般隨意浪費呢?”
“心悅君兮君不知,這才是最為可惜的事情,如今四海安定,南卿,你若真的歡喜他,便不要再推開他了。”
這些年來,墨塵翎對顧南卿的心思人盡皆知,顧南卿遠在索羅城,只要身體一有點不舒服,墨塵翎便晝夜不停地從千里之外騎馬趕來,為她帶來最好的藥,還有去年的生辰,墨塵翎前線的戰事正吃緊,不能回來,他便尋了些旁的法子引得百鳥前來恭賀顧南卿的生辰之禮。
三年,這三年沒有一次落下地,于他們這些外人看來,墨塵翎已然做得極好。
但顧南卿當真沒有半點動心嗎?孫瑩瑩卻不這麼認為,因為愛,所以才小心翼翼,在她看來,南卿不過是深在其中不知罷了。
她實在不愿二人就這樣走散,于是這才借這般好的日子將話都說明白。
臨走的時候,她看見顧南卿單手撐著下巴,嫻靜美好,像是一幅畫似的。
孫瑩瑩的話落在顧南卿的心里,便無聲無息地掀起了許多風浪,她垂眸,面前不再是一片黑暗,恍恍惚惚間,映出墨塵翎的相貌來。
她和阿翎?
墨塵翎的樣貌浮現在她面前,那是各種樣子的墨塵翎,有一身白衣傲然出塵的墨塵翎,有坐在椅子上談笑風生的墨塵翎,有和她下棋談天說地的墨塵翎,也有紅著眼拉著她手的……
他喜歡她?他為什麼喜歡她呢?
她喜歡他?那她又是為什麼喜歡他呢?
孫瑩瑩的話點醒了顧南卿,當她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,竟發現自己尋不到什麼答案,唯一可以在腦海中不斷回蕩的便只有各種各樣的墨塵翎。
緣何喜歡?
緣何?
顧南卿問了自己很多遍,她想不出答案。
而今日過后,墨塵翎便是這天下的九五之尊,他會坐享江山、權勢,他是這人間至高處,是那耀眼的太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