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如今的局面便成了顧南卿和墨祁羽兩人一同入宮。
因為顧南卿眼部有疾的緣故,墨祁羽便選擇和她同乘一轎,夜色漸深,墨祁羽擔心顧南卿冷,便差人去尋了個湯婆子來交到顧南卿的手上。
轎內空間逼仄,二人就這般相對而坐。
“素月公主可好?”
顧南卿輕聲問道。
墨祁羽沒想到顧南卿首先問的竟然是有關素月的事情,可一番思慮過后還是決定將素月的事情告知于她。
顧南卿在得知來龍去脈之后,有些不確定地問道:“素月公主自戕?”
墨祁羽點頭,
顧南卿不解道:“怎會如此?她是阿翎的姐姐,阿翎不會傷她,而且在這三年里也是她一直在通風報信,這才使得戰事可以這麼快結束,怎麼就想不通要自戕呢?”
墨祁羽道:“我來的路上遇到了晏子安,他說公主約莫是為了林楚堯才自戕的,”
顧南卿道:“她莫不是要替林楚堯求情,”說到這里,顧南卿有些明白了。
林楚堯于世人來講,是萬死難辭其咎的罪人,對素月來講,卻是視她如珍寶的郎君,林楚堯寵妻,人盡皆知,這般溫柔情網,倒是極易蠱惑人心。
可顧南卿還是多嘴問了一句:“那阿翎是怎麼回復的。”
“南卿,你應該明白,表哥他如今是皇上。”
“他的決定,關乎著天下萬民。”
氣氛一時凝結,顧南卿其他的話也卡在喉嚨不上不下,她忽然覺得自己坐著的這頂轎子會將她困住,“祁羽,我可以回將軍府嗎?”
墨祁羽微微一愣,他倒是沒想到顧南卿忽然在這里說出這樣的話,“為什麼?”
“今日普天同慶,我想回去參拜父親母親。”
墨祁羽思索良久,他知道這是顧南卿的借口罷了,可他還是掀開簾子瞧了瞧,此處距離宮門不過一炷香的路程,他回頭問顧南卿:“你想好了嗎?”
顧南卿點頭道:“左右明日也是慶功宴,只是如此便只能讓你為難了。”
聽完顧南卿的話,墨祁羽便對駕馬的小廝道:“掉頭,去將軍府吧。”
馬車回轉,就這樣又換了方向,這一幕,恰好被前來迎接顧南卿的墨塵翎看見,他身后零零散散跟著幾個宮人,原本念著顧南卿,他的臉上還滿是笑意,在目睹這一幕后,那笑意便化作漫天的冰雪,他道:“肅王這是什麼意思?怎麼把總將帶走了,”
沒有人敢說話,眾所周知,新帝脾氣不好。
沒人敢上前去湊這個熱鬧,但也不能沒有人說話,于是一個小太監顫顫巍巍站出來,可剛站出來,就聽見面前的帝王道:“備馬,朕要出宮。”
眾人如遭大赦。
沒一會兒的功夫,將軍府就到了。
墨祁羽扶著顧南卿下轎,道:“圣上想到你回來定然會回府上看,遂早早差人把這里都收拾好了,丫鬟仆役也都一應俱全,就是沒有貼心的人,我一會兒回去從寧王府為你挑幾個。”
顧南卿也不推脫,她道:“勞煩你了。”
墨祁羽眸光微動,他道:“有什麼不方便的,就告訴我。”
顧南卿微微頷首,二人之間的距離挨得很近,隔遠處看,便是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別樣子,跟著墨塵翎出來的小太監害怕極了,圣上的臉黑得不行,本來寒冬臘月的夜里就冷,挨著圣上,倒是更冷了。
于是那小太監便看著肅王送總將進門,再出來,皇上向前走去的樣子。
他本想跟上去,卻被墨塵翎制止,于是便眼睜睜看著自家圣上跟了上去,糟了,這該不會打起來吧。
小太監憂心忡忡地看著。
墨祁羽剛想進轎子,便看見了騎著馬的墨塵翎,他立馬恭敬道:“參見皇上。”
墨塵翎道:“肅王不是替朕去接卿卿了嗎?怎麼把卿卿接到這將軍府來了。”
墨祁羽不卑不亢道:“皇兄,總將大人想要去祭拜顧大將軍和其母親。”
“但是朕看見你們的轎子馬上就要進宮門了,怎麼忽然就轉了方向呢?你同卿卿說了些什麼嗎?”墨塵翎的聲音帶著些威壓。
墨祁羽道:“總將似乎是對素月公主之死有些疑惑。”
墨塵翎道:“原是如此。”
“若是再無旁的事,祁羽就先行離開了。”墨祁羽作勢就要離開。
“祁羽,”墨塵翎喚住他,墨祁羽頓住步子,他抬眸看向墨塵翎,只聽墨塵翎柔聲道:“今日,多謝你照顧你皇嫂。”
墨祁羽道:“皇兄,愿你是真心待她好。”
“朕自然是真心待她。”墨塵翎道。
眼見墨塵翎反駁如此之快,墨祁羽只是微微勾唇笑了笑,“皇兄何必這麼快就反駁。”
“臣弟不過是隨口一說。”
天上逐漸飄起了大雪,冷意又竄了起來,順著人的衣服縫隙朝里面鉆。
墨塵翎道:“好了,明日慶功宴,你可要早點來。”
“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墨祁羽恭敬行禮,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,他道:“臣弟告退。”
夜里刮的是北風,比往常要更冷些。
墨塵翎默默注視著墨祁羽,他的背影孤傲,同樣是男子,墨塵翎再清楚不過他今日的挑釁是為了什麼。
他對卿卿,還有些妄念。
墨塵翎轉身,看著那偌大的“將軍府”三個字緩緩嘆息,卿卿啊卿卿,今夜你為何不來見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