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誼無言以對。
圣人苦口婆心,“誼兒啊,朕知曉你才華出眾,可你已二十三歲,朕如你一般大時,娃娃都滿地跑了,你到底何時才能收心啊。”
“父皇春秋正盛,還能容兒臣幾年玩鬧,望父皇準允。”李誼垂首一拜。
李適緩緩精神,道,“前陣子才聽聞余管事惹了那武五郎被罰出府,他雖是宮中挑的人,不稱你心意便罷了,那紀廉可還堪用?”
“兒臣覺著甚好。”
“嗯,紀廉是你母后親自提拔的,朕也放心。”李適長嘆了一口氣,尚抱有一絲幻想,“那個武五郎……你一定是看上他的能耐才將他收為己用的,對吧。”
李誼貌似真誠,“不,兒臣是真心實意喜歡他。”
幻想破滅,李適被封得啞口無言,怔訝了半晌才回過神來,獨坐在龍榻上消化好半天。
李適感到再同他聊下去,自己就要宣太醫了,不得不強忍著,換個話題。
“前次你同朕提到的那個案子,查得如何了?”
“兒臣懷疑已故大理寺少卿林霽之死另有隱情,但他本人的墳冢被人搗毀,線索就此斷了。”李誼轉瞬一思,隱去了吐蕃蘇毗部的消息。
李適凝目沉思,“既然主路走不通,那便只能從他經手的案子查起了。”
“兒臣也是這個意思。”
李適虛空望著奏章上的燙金,思了一刻,“如此,朕授你淮南觀察使之職,替朕走一趟揚州,那里有新開的硝石礦脈,便是貪墨案的源頭。”
李誼抱拳,“兒臣領命。”
“記住,無論用何手段,務必要給朕查個水落石出。”
“喏。”
李適目光凝重,沉聲言,“睿真皇后既是先帝遺愿,更是朕登基以來最大的夙愿。
朕倒想厘清,為何與母后有關的人接連死去,背后究竟是何人作祟。”
離開甘露殿,李誼向恭禮門的方向走。他席間亦飲了不少,夜間涼風襲來,讓他清醒許多。
一個暗色蟒袍之人從恭禮門后踱出來,似早已等候多時。
“二弟,這就出宮?”
李誼素知太子未安良心,與他周旋道,“太子殿下不回東宮醒酒,倒在此處堵截,有何指教?”
李誦抬手一否,“指教談不上,二弟今日大殿之舉,著實讓本宮大開眼界。”
李誼回敬,“比不上太子殿下坐擁佳麗三千,仍叫教坊一個接一個的往東宮送。”
“二弟若喜歡,本宮也可叫教坊送往你府上。”
“不必,本王有小五足矣。”
對方軟硬不吃,李誦惱了,“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!”
“吃罰酒也不是第一日了,怎麼,太子殿下顧念手足情義,想邀本王去東宮再飲一巡?”
李誦被激惹,“你千方百計拒絕與回紇聯姻,是不是早就覬覦這東宮之位?”
李誼嗤笑,“東宮女人聒噪,勾心斗角,我竟不知哪里比我清靜的舒王府好?”
“你別得意太早。父皇春秋鼎盛,你我還有時日角力呢。”
李誼擠開他,向馬車行去,“隨你。”
掀簾上車,武飲冰早從轎窗里刺探到恭禮門那邊的動靜,擔心太子對李誼不利,手里捏著一把汗,見他全須全尾的回來,方才吞下心。
“殿下,太子又為難您了?”
李誼渾身酒氣往軟褥上一靠,側頭睇她,“關心我?”
她已然出戲,坦蕩道,“奴身為殿下的近侍,關心不是應該的麼?”
李誼似乎還沉在角色里,不屑一哂。
武飲冰從食盒內端出溫好的醒酒湯,“這是皇后娘娘命人送來的,您在大殿上喝了不少,肯定頭疼得緊。”
本欲遞給他自己端著,不知他是否真的醉得糊里糊涂,竟直接抓住手腕,就著武飲冰的手飲。飲得太急,她一直穩著手腕相抵力,生怕他嗆死。
她不慣攜帶絹帕,便問,“殿下您的手巾呢?”
殘汁順著口角流下,他似神志模糊,指了個大概。
武飲冰無可奈何,只得一手端著空碗,另一手自行尋摸,可手掌觸上他結實的胸肌,精悍的腰圍,原本單純的觸碰不知不覺變了味,動作漸漸曖昧……
他忽然捉住她手腕,給武飲冰一驚。
她欲抽手,可李誼蠻力就是不放。
“殿下,您喝多了……”
越是掙扎,他攥得越緊。
她害怕求饒,“殿下……”
她低聲告饒,生怕外頭的段亦聽到。
呼吸急促的撲在脖頸,那雙貓兒似的眼睛惶然亂飄,貓叫聲更是勾得他心癢,不知哪來一股邪火,燒得他猛然伸臂將她勾近,一手捏著她小巧的下巴,異常兇狠地吻住那張求饒的嘴。
武飲冰眼瞳一縮,萬沒想到李誼醉起酒來如此輕浮浪蕩。
腰肢被對方死死鉗住動彈不得,可她偏偏在此刻使不上力,求饒聲被含成嗚咽。
就在李誼欲深入齒間,進一步攻城略地之時,她周身不受控地一軟,湯碗驀然墜地,與轎底碰撞的聲音驚動了打馬駕車的段亦,駿馬驟剎嘶鳴。
段亦以為刺客來襲,掀簾飛入,霎時愣住——
馬車劇晃驟停,武飲冰突然回魂,方才使不上的力氣也回籠了,猛力推他,力氣大得李誼也有些怔忪。
可這并不妨礙方才兩人那幕被段亦收入眼中。
“……打,打擾了。”
段亦怕長針眼,灰溜溜地出去,繼續視而不見地駕車。
馬車噠噠重啟,車轎內的氣氛有些許尷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