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,你你……”
玄承顯然認出武飲冰了。她自覺回到李誼身后站定,玄承這才看清前方男子相貌,更是眼瞳驟縮。
“玄承道長,上次小五自道長處購得一枚護身符,本王還想再求一張,卻聽說你著急出城,是有何變故?”李誼略生疑惕,緩緩踱步,將刑室抄案上的燈炬挑亮,“或者,本王不該稱呼你玄承,而是應該叫你為王聖?”
玄承戰栗一縮,“殿下說笑了……”
“是麼。”李誼盯著他。
他穩了穩心神,“貧道四海為家,自然是揚州待夠了,想出去云游四方。”
李誼望了眼武飲冰,她將袖中的護身符和租契拿出,與抄案上的記檔放在一起,三樣一齊舉到他眼前,玄承臉色煞白。
李誼冷然一笑,寒意透骨,“與人請符,給馮錫山的遺孀稅屋,馮仲良闖入揚州刑獄當日你又正好出城,三件事都與馮家人有關,是不是太巧了?”
玄承顫抖著下巴,“貧道不是……”
“還裝傻!”武飲冰看不下去,抽出他給自己寫的護身符,與記檔并排,“這張護身符我親自看著你寫的,筆跡和記檔上探視馮仲良的王聖一樣,你作何解釋?”
“這,這……”
玄承左看右看,確然無從抵賴。都怪當時那個差役偷懶,非讓他自己寫,不然也自己不會暴露。
他權衡再三,終是低頭承認。
李誼繼續盤問,“馮仲良跟你說了什麼?”
“沒,沒說什麼……”
“那你跑甚?”李誼半真半假詐他,“實話告訴你,阿明已被羈押,本王既然敢這麼問你,是何緣故,你心里該有數。”
王聖內心煎熬,泄氣道,“是他讓小人出城的。”
“為什麼?”
“他沒說,只是讓小人快快離開揚州。”
李誼板著面孔,身后的差役拿著鞭子上前,肩寬背厚的一看就有勁,王聖趕緊求饒連連。
“馮家勛貴,怎會跟小人一個游士深交,小人僅是忽悠他們買了幾張符紙,騙他們深信小人神通。最近揚州城亂,馮家少爺才好心提醒小人出去避風頭。”
這番話看似合理,實則細想之下破綻頗多。
李誼緩緩開口,“你既然說馮家人與你并無深交,你何德何能靠幾張紙,博得馮家少爺如此青睞,本王倒是好奇你賣的都是什麼符紙。”
王聖支吾。
李誼拿出從替死者身上搜出的符紙,遞給武飲冰。
武飲冰小廝似地接下,上前往他眼前一抖。
“可是這種符紙?”
見他雙目發蒙,她又補充了句:“羅城的袁寡婦、肉鋪的孫屠戶、南市的牛二,他們說揚州城里只有你一人畫得,要不要把他們找來,你們對峙一下?”
王聖張口難言,人證物證俱全,他不得不認。
“這張符你給誰了?”李誼命人搬來火盆,里頭幾塊烙鐵燒得紅熱,“本王不會無緣無故問你任何一個問題,勸你想清楚再回答。”
他們已經知道符紙的事了,還查到了許多人……鼠目四處躲閃,王聖躊躇半日,最終吐出一個名字:
“馮錫山。”
果然是他!
她振奮不已,“你不是說做了傷天害理之事的人才會找你求此符麼,那馮錫山究竟做了什麼?”
“這小人就不知了,小人區區算卦的,哪敢瞎打聽別人的秘密。作惡的無非殺人越貨,這幾人都不是善茬,小人要是知曉詳細,他們還不將小人滅口?”他想在脖頸比劃一下,可惜自己仍被綁縛著。
說的也是。但作為仵作,還有一件當務之急。
“你見過馮錫山?”
“見過。”
“他身上可有何明顯的記號?”
王聖想了想,“金牙算麼?”
武飲冰回想了想那具尸身,并無什麼金牙,感到奇怪,“什麼金牙?”
“馮錫山右側第二個有顆鑲金的臼齒,要不說馮家低調呢,這富貴,一般人看不見的。”
金牙,右側……
她猝然想起什麼!
那具尸身十分緊要,因此沒讓掩埋,而是密封在棺柩之內停在衙署的另一間殮房。可今日大火將西殮房燒了精光,不知東殮房是否受侵,她還得趕緊去看看。
“殿下……”
她話還未說完,李誼就揮袖讓她快去,“去找段亦,讓他與你一道。”
武飲冰火急火燎跑了。
刑室里王聖松了口氣,眼見自己沒什麼錯漏,顫巍巍地求告,“舒王殿下,該說的小人都說了,小人于馮家案子也沒什麼嫌疑,您看能不能……將小人放了?”
舒王?李誼驟然警惕,一雙狹長眼眸如鷹般犀利,盯住他:“你見過本王?”
王聖一慌,“殿下何出此言?”
李誼逼近審視,“本王覺得你很眼熟,你究竟是誰?”
王聖眼神躲閃,“沒,沒有見過……”
李誼扼住他喉嚨,“那你怎知本王名諱?”
將他帶來刑室的路上,除了李謙親近稱呼他哥,沒稱行幾,所有人均稱呼他為殿下,而非舒王殿下;鷹揚衛經他手里訓出,規矩嚴明,也絕不會輕易透露主子的身份。這個王聖見到自己的第一眼,目中就顯露慌亂,那時他便覺得有鬼,現下又脫口而出舒王,不得不讓人懷疑……
發覺自己失言,王聖慌了,面上青一陣白一陣:
“那,那,那是因為,因為……”
*
武飲冰在院中找到段亦并扯走,返回殮房廢墟,還好東西殮房之間有條水渠,東殮房并未受到大火波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