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廣陵王作出反應,李誼讓武飲冰把手巾打開。
一枚發黑的牙齒袒露在絹布上。
李范不明就里,“舒王這是什麼意思?”
李誼示意她說。
武飲冰上前一步:“這是小的從那人嘴里拔下來的。他右下第二枚臼齒被人拔除,對應的右上臼齒卻還在,小的便將其帶來,給王爺過目。”
李范嫌棄地驅散異味,“一顆爛牙罷了,能瞧出什麼花來?”
“王爺有所不知,金牙通常由汞融金打造,周圍的牙都會略受腐蝕。不光這一顆,周圍那幾個都是黑的,而這個表面磨損更厲害,而且毫無光澤,間接證明缺失的牙鑲了金。現有人證可證明,馮錫山在同一位置也有一顆金牙,加上符紙、身型、年歲一一符合,小人用性命擔保,死者就是失蹤已久的馮錫山!”
即便幕后主使拔掉了這顆金牙企圖掩蓋身份,仍被武飲冰敏銳發現端倪,她義憤填膺,矛頭直至廣陵王。
李范看著她初生牛犢不畏虎的模樣覺著甚是可笑,“哈哈哈……小子,你做仵作幾年了?摸過的尸體有十個沒有?”
竟敢輕視她,她剛要開口反駁便被李誼展袖攔住,“王爺不信,大可再叫一名州獄的老仵作一同查驗,想來結果也無甚差別。”
李范冷笑一聲,還欲掙扎,“即便如此,你們也僅能證明死的是馮錫山,可他的死跟本王有什麼關系?難道是我找來的就是我殺的,就沒有別人想栽贓陷害?”
事到如今還不認賬,此人簡直無恥至極。
“本王擔心的正是此事。既然事實不清,胡亂結案恐污了王爺名聲,只好繼續查,所以近日委屈王爺在王府里靜候,待本王查清原委,自會還王爺一個清白。”
李范坐不住,倏地站起來:“你軟禁本王?”
李誼迎上他的目光,不為所動。他的意思不言自明,李范氣煞,豎子乳臭未干,一個養子罷了,竟敢在他的地盤撒野。
“大膽小兒,給臉不要!”
他“啪”的一聲往桌案重重一拍。
“衛兵何在?還不給本王統統拿下!”
可惜四周鴉雀無聲。
李范慌神,“陳典衛,趙參軍!人呢?”
依舊無人應答。
他剎時丟了魂,慌腳雞似的在階上亂轉。
“人都哪去了?妄本王養你們這群不中用的狗東西,本王用你們的時候……”
李誼唇角靈狡一揚,廣陵王馬上回過味來,匆匆從上首奔下臺階——
“他娘的,是你!”
相距咫尺,怒目而視,指著李誼的鼻尖:“是你把他們弄走,誰給你這麼大狗膽?!”
“請王爺放尊重些!”武飲冰聽不下去,厲聲跟他杠上。
李誼瞟了她一眼,心道她果真冰雪聰明,教了一次就上道,根本不需他反復提醒做舒王侍從的道理。
他命武飲冰將圣諭拿出,展到李范面前。
“本王奉父皇之命徹查江南貪墨案,廣陵王卻三番五次阻撓,先是血手威脅,再是望樓崩塌,現今又牽涉一樁命案,死者還是重要人犯馮錫山。本王已將現有證據快馬呈報長安,父皇下旨,暫拘廣陵王,由本王暫領揚州諸事,待查清案情前后,再行處置。”
李范不服,兇光畢現地逼近,揪住他領口馬上就要擦槍走火,“你別忘了,本王手里還有兵!”
李誼揮袖將其推遠,好整以暇地捋捋被拽皺的衣襟,“對了,本王差點忘了告訴王爺,河南府尹王疏均已調軍駐扎泗州與楚州交界,你與我交談時,資王正拿著另一卷圣旨前往揚州團練,想必現時已然交割妥當。”
被奪了兵權,李范踉蹌地后退兩步,一下子脫力癱倒在地。
管事趕緊上前攙扶,卻被一腳蹬了跟頭:“滾!”
李范惡狼似地齜牙,卻毫無還手之力,看得一旁的武飲冰萬分解氣。
“本王最后再問你一次,你為何要殺馮錫山?京中林霽之死你是否也參與其中?”李誼下了最后通牒。
“林霽……”李范聽后微微一頓,繼而哄然大笑,“那你該去問京中之人,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什麼意思?”李誼劍眉一顰。
再想深究下去,李范則閉口不言,拒絕再與李誼交談。
李誼警告他:“率土之濱莫非王土,揚州是父皇的揚州,地頭蛇當得再久也做不成第二個安祿山。廣陵王,本王勸你好自為之。”
李范怒極,卻拿他毫無辦法,眼珠子都要瞪出來。
“來人!”
段亦此時方才從隱蔽處出來,“屬下在。”
李誼輕蔑地瞥了一眼李范,“馬上要入伏,日頭過于熱了,廣陵王在此曬著不合適,請他回去。”
段亦得令,向花廳后的內室一伸手,“廣陵王,請。”
“李誼!老子早晚剮了你!”
李范掙扎不肯挪動,段亦只得遣人架著他離開,將他扔回內室并派人在外看守,以防他脫逃。舒王親衛已悉數趕到揚州,整個廣陵王府的防衛已被舒王接管,行事便宜不少。
“段亦,你上次說的那個防衛森嚴的房間在何處?”
“屬下帶您去。”
廣陵王必然與貪墨之事絕對脫不了干系,李誼帶著典衛營的人立即包圍段亦此前探查到的地方。
“搜!”
一聲令下,典衛軍立即掀開門板和門口的下人,沖進房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