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冷麼?”他伸手背觸觸她額頭,預備除下外袍給她披上,卻被她抓住手。
她倏地松開,晃晃頭,打岔道,“公子,要不咱再用些點心?”
“你還吃得下?”他真服了這個小飯桶。算了,隨她開心,“想吃什麼?”
沒辦法,她一緊張就想吃東西,心虛地朝身后指了指。
小肆人來人往,攤前的下酒的茶果精致可人,沽酒娘當壚賣酒,操著如糕餅般軟糯的吳語在招攬客人。
他萬分無奈的嘆口氣,仰頭,“就這里罷。”
本以為在這里吃是指在食肆里堂食,誰料李誼讓沽酒娘用油紙包了糕餅,用酒囊灌了酪漿,帶她行至后頭的僻巷,攬著她直接翻上食肆閣樓的屋頂。
站在屋脊仰眺,揚州繁華盡收眼底——街巷縱橫,車船穿梭,華燈璀璨如星河墜落,呼應著河邊那群百戲伶人銅勺潑出的火樹銀花。
武飲冰確被映入眼簾的一切迷得轉不開眼。
在她印象中,除了平康一坊稍有喧囂,長安宵禁后向來是沉穆的,而僅有上元夜才可窺見的繁華,卻是揚州最平凡的日常瑣碎,仿佛只有大火連城才能挑動京城的慌亂,從來沒有揚州這般輕盈、悠閑又熱鬧。
“揚州真不愧是被詩人偏愛的地方啊。”她發出慨嘆。
“我看你對這打鐵花歡喜得緊,挪也挪不開眼,這里視野開闊,正合你邊吃邊看。”兩人緊挨著坐下,李誼打開紙包遞給她。
是焦槌和玉梁糕!她不好意思獨享,捧著油紙遞給他,“您吃麼?”
他搖搖頭,“我看著你吃就行。”
她吃得歡喜,他也看得歡欣,又將酒囊打開給她。
她仰頭飲了一口,靜靜坐了會兒,側目見李誼雙手交疊,抵在頷下,望著遠處的盛景,似在思忖什麼。
“殿下,您在想什麼?”周遭無人打擾,稱呼自然就改回來。
他沉默片刻,幽幽地道:
“在想,自己的心意讓他人代勞,是不是有失風度。”
武飲冰縱使再遲鈍,也該聽明白了,不知不覺將手中的焦槌撅成一節一節,與他相顧一瞬,又匆匆撇開。咫尺方寸靜謐無言,僅余面圈焦脆的斷裂聲。
他尚有話想對她說,方要開口,突然被一聲喵嗚打斷——
一只金絲虎斑貍奴規規矩矩端坐在屋頂的另一端,朝他們歪頭叫喚。
“喵嗚——”
虎斑貓有些怯,甩著大尾巴,又遠遠沖他們叫了一聲。
武飲冰靜靜瞧了一陣,兩只琥珀色圓溜溜的貓眼直勾勾盯著油紙包,看來是盯上了他們的零點,“它是不是餓了?”然后學著它的叫聲,喵嗚喵嗚地哄它。
李誼也瞧,順手從她手中的紙包里拿出一段碎焦槌,逗它過來。金絲虎斑竟然毫不見外,過來叼住炸酥的面圈大嚼特嚼,虎牙咬得咯吱響。武飲冰覺得新鮮,又掰了一塊玉梁糕給它,它也毫不客氣。
“這也吃,怪不得這麼肥。”武飲冰笑。
金絲虎斑不滿地喵了一聲。
李誼也覺有趣,一根接著一塊地喂,金絲虎斑經不住美食誘惑,一只爪摸到了他腿上。
又逗弄了一番,第二只爪也搭上他胸口。
她自己都沒多少機會摸的地方,居然讓這初次見面的小妖精占了先,她一口咬掉大半個玉梁糕,“它這一身膘,一看就是在附近吃百家飯的,等閑餓不死,您也太寵它了。”
聽她說完,小妖精像是故意氣她,趁勢拱進了他懷里舔舔爪,舒服地瞇起眼睛。
她更不爽了,嗔道,“殿下喜歡貓?”
他搖搖頭,“也不是。”
“那您還逗它。”
武飲冰嘴快撅上天了。
玉梁糕是米粉發酵所制,嘗起來微酸,武飲冰化悲憤為食欲,還在不停地往嘴里塞,白色的米粉沾了滿嘴。
李誼笑得肩膀直聳,輕輕撫摸著金絲虎的腦袋,側頭睨她,“你不覺得它跟你,還挺像的?”
送糕餅的手定在半空,她紅唇半張,聞言抿了抿嘴角,咬唇羞窘,進而惱羞成怒,推著虎斑的屁股把它趕下腿去。
金絲虎斑嗷嗚一聲跑開了。
“奴才沒有她那麼胖!”她捶胸頓足,氣鼓鼓的爭辯。
李誼好笑,伸手去捏她鼓囊囊的腮幫,“少吃點罷,再吃你就真跟它一樣了。”而后探手去拿紙包里最后一塊玉梁糕。
武飲冰端著油紙包一躲,“殿下方才說不吃的。”
他換手再探,“可我現在想吃。”
她再躲,“您的那份已經拿去喂貓了,不給。”
這人心眼比針尖還小,可李誼這身反骨不是白長的,“給不給?”
“不給!”
“真不給?”
“就不給!”
他瞇眼與她警告,“那我可要搶了。”
“你來呀!”她全然不顧,徑直往嘴里一塞,得意洋洋,“晚了,難不成殿下還要從……唔!”
嘴驀地被一股熱燙的氣息堵住。
他緊箍住她的腰身往側一帶,便將她扯到腿上,一手扶在她后腦,微側著頭,強勢地親上她沾滿糕粉的嘴唇。
手中油紙被風掀落,突如其來的親吻,讓武飲冰慌亂得僵直在原處,幾乎連呼吸都忘了。
他帶著懲罰之意,撬開她齒關強勢地占有,漸漸奪去她的喘息,直至她快要喘不上氣,攻勢才逐漸放緩,略微轉移,溫柔地吻住她軟糯的唇瓣,一寸一寸反復輾轉吮吸,直至將她唇上的米粉吮食殆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