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紅唇濕亮,眼角亦染上一層柔媚迷蒙,胸膛隨著喘息一起一伏。
“這家玉梁糕的味道還不錯,待會賑一些回去。”他目不轉睛地睨著她,常年握刀而生繭的指腹抹去她嘴角殘留的粉渣,粗糲卻撩人心癢。她半張著唇,不知道說什麼,只得低下頭去不敢看他。
“殿下您……”
她似乎感覺到,不同于上次的唐突,這次的吻除了愛欲,還多了些……憐惜?
不待她想透那到底是個什麼感覺,他勾起她下巴,與她平視,鄭重地對她說,“有些話我覺得讓七弟替我說有些不合適,想想還是親自來了。其實這話早就該講,只是馬車那次嚇到你,我怕再給你壓力,才拖到現在。”
她心跳如鼓,等著他說下去。
“我真心實意心悅于你,但一直不敢確定你的心意……你,喜歡我麼?”
“奴……”
她本能地想應,卻被殘存的理智攔下。
她撫心自問,自己喜歡他麼?自然是喜歡的,但她不敢深思自己的身份與他是否相配,每每想起,都只能郁郁擱下。
“殿下,您覺得奴可以喜歡您麼……”
“我怎麼覺得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怎麼想。”聽她如此講,李誼驀然有些忐忑,手心沁出薄汗,又緊了緊,“當然,如果你介意,我會方才的唐突道歉,然后馬上放開。
她埋頭想想,道歉倒是不必。其實他腿上還挺舒服,怪不得方才那貍奴小妖不肯下來,“殿下不是為了玩玩?”
“不是。”
聞言她又有些新的企盼,“那上次宮宴散席呢?也不是因為飲酒?”
他無比真誠,“也不是。”
“騙人……”
她雖口中嬌嗔,心里卻歡欣鼓舞,一前一后蕩著腿。
李誼感到懷中一暖,也明白了她的意思,將人又往懷里緊了緊,七上八下的心總算落地安穩。
她順馴地靠在李誼堅實的胸膛,聽見他逐漸平穩的心跳,“可是奴除了驗尸,什麼都不會,殿下喜歡奴什麼?”
他刮了她鼻尖,“你討人喜歡啊。”
“喜歡別人是因為別人討人喜歡?這算什麼理由?”她鼓鼓嘴。
李誼笑笑,其實他自己也道不清,“有時候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,這叫命中注定。”
倒也是,她曾問過花楹這個問題,花楹也這般說,她轉而問,“算了,那殿下究竟何時開始喜歡奴的?”
他慎重地想了想,“大約在你面前不再自稱本王時。”
她恍然意識到,他已經很久沒在自己面前稱過本王了,久到她已記不清最后一次是在奉天,還是在長安。
她既訝異,又竊喜,“這麼早……”
他認真道歉,“上次酒后失態輕薄了你,但我保證那確實是情不自禁之舉,并非有意輕薄。”
她蚊聲咕噥,心里早開了花,“奴知道……”
酪漿的乳香味自革囊里飄逸,熏得人醉。她方才飲過酪漿,唇間殘留著羊乳醇香,渾身毛茸茸熱乎乎,像極了方才那小貍奴,忍不住又想吻她,這次卻被她抱住腦袋,鎖跨在他腰間,大方地回吻回去。
既然對方坦誠相告,她也不再忸怩,李誼感受到她熱情的身體,也逐漸放松,熱烈地回應。
緩過勁后,他有些驚訝于她的熟稔,“這都誰教你的?”
她揚起腦袋擦了擦嘴角殘余,毫不知羞,“沒吃過肉,還沒見過麼?”
“你在哪……”李誼剛想問在哪見過,就反應過來,這家伙是南曲的常客,定是在那學壞了。
“您不也常去麼?”她雙臂往他肩上一搭,帶著三分醋意,“既然咱們都是南曲的常客,將來說不定還能一塊兒去……”
這是一個未出閣的女郎該說的話?他面色一肅,讓她不許胡說!
“哪里胡說?”她大呼不滿,“這世道太不公平了,只許你們男人去消遣,不許我去看漂亮姊姊?”
“你……”雖然他去南曲事出有因,但一想到她一身俊俏男裝偎紅倚翠的場面,就萬分無奈地閉上眼睛,“說好了,以后我不去,你也不許。”
“除非咱倆一起……”
“嗯?”李誼板著臉就要欺過來,她才抵住他肩膀笑嘻嘻地討好,“一起去查案,查案。”
她躲在他肩頭蹭蹭,李誼這才偃旗息鼓,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什,“這個,你拿著。”
是一塊羊脂玉牌做的禁步,正面刻著一只鷹,她望著猛然想起什麼。
“這不是公主入城那日您闖鳳樓時佩的……那時您還當奴是刺客呢……”她撅嘴抱怨。
“還在記仇?”他輕輕撫著她后腦抱歉,像撫摸方才那貓。他沒有告訴她這具體是什麼,只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,“你隨身帶著,如我不在,關鍵時候它能護你一命。”
“……真的?”她愣住。
“還有,我再未稱本王,故你也不必自輕自賤,以后與我單獨說話時不必自稱奴,稱我即可。”
她覺得自己在做夢。
“你天性活潑不羈,卻要被迫謹言慎行。我身邊虎狼環伺,留在我身邊已經很辛苦,我不想你再拘束。”強行將她牽扯進這些血腥的宮闈爭斗已是折磨,他不想再束著她。
無論哪個朝代,君臣尊卑都是絕不可逾越的底線,一個心高氣傲的皇子肯為她這個卑賤胡女讓步于此……
武飲冰感動不已。
“多謝殿下……”
兩人在道仁坊的屋頂又溫存了會兒,夜已深,腳下逛夜市的人群隨著月落逐漸散去,林蛙和蛐蛐都敢出來鳴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