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誼忽然問她,“你對盜墓了解多少?”
她被這沒由來地一問搞得發懵,心頭打鼓,“殿下,你……為何覺得,我會了解盜墓?”
李誼徒生幾分逗弄心思,忍著笑,“你挖墳掘墓的事干得還少?”
“但我只挖墳不盜墓的,從不干那傷天害理之事。”她露出無辜臉。
可李誼偏不放過,“私掘他人墳墓,在我大唐也是要徒刑的。”
李誼一本正經,說得她也沒底氣了,“我用完之后都給人埋回去了,還在墳頭跟人燒了紙錢。君子論跡不論心,這……不能算違反唐律吧?”
見她一臉賊相,李誼忍俊不禁,驀然捏了捏她鼓鼓囊囊的臉頰。
用完飯,李誼洗了臉,寫了道奏折讓段亦快馬送往京城,揚州貪墨案雖未找到關鍵的賬本,但一應人證物證也足以例證事實,眼前還有一灘爛攤子要收拾。
寫完奏章,他隨武飲冰收拾除去外袍,又脫了鞋襪,解散束發。武飲冰將人塞進被子里,而后坐在腳踏,抱臂趴在床頭墊下巴。
他側頭看著她,拍拍身畔,“不上來陪我一道?”
“殿下分明沒喝酒,怎得說醉話……”
他披散烏發仰躺在榻上,眸光渙散,盯得人渾身發熱,武飲冰埋著半張羞紅的臉,偷偷在指尖繞他的頭發梢。他長得如此英俊,薄被也掩不住的肌肉線條,難怪那些女人寧愿死也要……
“想什麼呢?”李誼見她眼神越來越迷離,伸手敲了她一個鑿栗。
她捂著腦門鼓嘴,“我在想……殿下明日還出門嗎?”
顧左右而言他,李誼睇她一眼,“嗯。”
她咽了咽口水,“那得養足精神,我在這陪著你,快睡吧。”
再不睡,她真擔心自己忍不住餓虎撲食。
李誼大概猜到武飲冰在胡想什麼,若是在長安那般平靜的日子,他哪會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,定要好生教訓一番,只是當下時機不洽。他仰面望著帷幔,默默嘆了口氣,身心疲憊,腦中紛亂。
要自己感激他……符承永的話是什麼意思?如果再想繼續追查,只待明日與符承永前往一觀,方見分曉了。
“對了,七弟的傷怎麼樣了?”他忽問。
“我方才也給他送飯了,他好著呢。”
他稍放下心,“顧時清呢?”
“放心,跑不了。”
“那你呢?”他伸手欲摸她頸子,被她捉住手。
這人睡覺真難哄,武飲冰把手塞回,用被子一蒙,“快睡啦,沒你幾個時辰天塌不了的。”
李誼扯下,嘴角遽然一揚,“睡了。”
她把手搭在被衾,“睡吧。”
在武飲冰的拍哄下,李誼輕闔雙目,總算是睡著。
一夜安眠。
次日清早,李誼卻是被府內騷亂驚醒。匆忙整裝出門,段亦一臉驚惶地上前稟告:“殿下,暗室里出事了……”
“暗室里怎麼了?”李誼眉頭一緊。
段亦委實不敢直言,“……您親自去看吧。”
幾人策馬迅速來到州獄,醫人已被接至暗室,見到舒王走近退至一旁。
這是武飲冰第一次被帶入這間隱藏在地下的暗室。眼前的道士仍是被手足被縛,坐在椅上,但雙眼上翻,口角流涎,不時發出呃呃的喘息聲。
“怎麼回事?”李誼轉頭問醫人。
醫人拱手迎前,“回稟殿下,是中毒。”
他周身完好無傷口,怎會是……他扭頭看段亦,目有責意,段亦上前稟告,“屬下帶他來前已親自搜身妥當,并未發現有藏毒。”
既然不是藏毒自殺,那是……“他這幾日的飲食都是誰負責?”李誼又問段亦。
“是咱自己人。”
李誼望回癱在椅上的人,目光渙散。既然是他的親衛負責,不應出岔子才對,除非連他的親衛都被細作滲透……
“殿下,此毒應是十數日前服下的,只是今日才致毒發。”醫人稟告道。
武飲冰反應了會,“那就是抓到他之前,他就已經服了毒?”
李誼抬手打斷,“他既然想逃,必不會是自行服毒,恐怕是不知不覺被人下了毒。”
一個小道值得別人費盡周章毒死,她頓覺此人不簡單,“殿下,這王聖到底是什麼人?”
還是輕易瞞不過她。李誼謹思一瞬,反正她也已經涉足林霽的案子,遲早都要知道。
“符承永。”
符承永,武飲冰頓覺這個名字十分耳熟。
然而只數息之間她便回想起來,渾身一悚,“他,他他他就是當初與仇敬忠一起被派出宮外的那個道士,符承永?”
李誼頷首。
此時符承永的情況不好,方才還能嗬嗬兩聲,四肢乍一抽搐,驟然暈死過去。
醫人看情況不妙,趕忙上前查看診治。
“給他松綁!”
“喏!”
李誼一聲令下,親衛趕緊松綁放平。醫人立刻施針,讓人馬上去煮參湯以備不測。
武飲冰意識到此人一定知道很多秘密,不禁周身微顫。
“究竟是誰不想讓我們拿住他,會是長安的那個大人物嗎?還是,吐蕃人?”
“不好說。”李誼甚至隱隱直覺,“這兩撥人可能是一撥人也說不準。”
“為什麼?”她詫異。
李誼注視她,低聲道,“懷民曾告訴我,仇敬忠生前也是同樣的癥狀,但因林霽救助遲遲不死,蘇毗部的人才補了刀。”
她驚而捂口。
花楹也曾說,仇敬忠在她家住了數日便死了,如果符承永中的也是同樣的毒,恐怕也兇多吉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