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時間極短,能配合成這般十分不易,但這確實投機取巧,若碧桃揪住此事不放的確麻煩。
但她觀望片刻便吞下心,從桌上隨意拈了一粒花生米拋進嘴里,與眾人一道壓到欄桿前圍觀,“奴挑的人,還能擺不平這點小事?”
這麼自信?李誼她身后彎了彎嘴角,視線越過她肩頭,繼續隔岸觀火。
臺上的款款似乎被這猝不及防的質問駭住了,啞口了半天,被李知韞拽到身后:“敢問娘子,哪里不公平?”
“她舞弊。”
“舞弊?奴家怎得沒看見?”
碧桃氣煞,指著她便罵,“好你個老蕃姬,以為在宮里做個樂官就了不起了,不是你替她舞弊的還能是誰?大家都長眼看著呢,都是閣里姐妹,憑甚她有伴舞,別的姐妹沒有?”
為了氣壯聲勢,她故意帶上了閣里其他人,企圖煽動眾怒。而臺下之人則喜聞樂見,飲酒看戲,紛道這票買得值。
李知韞輕笑,“娘子沒有伴舞麼,難道方才你身邊那幾位都是死人?”
“什麼死不死的,晦氣。”碧桃連呸幾聲,蠻橫道,“他們哪能跟你比,你是林媽媽請來的腕兒,可不是誰都能使喚的,憑什麼她可以!”說完還惡狠狠地瞪了款款一眼。
李知韞一乜,“娘子還知道奴家是你們媽媽請來編舞的,奴家想給誰作伴就給誰作伴,你們林媽媽來也是這句話。”
“你……”
碧桃氣得顏面發青,李知韞繼續不依不饒。
“宴飲起舞講究前后協調呼應,可惜娘子自排練伊始便不聽調遣,執意要特立獨行,不就是想投機取巧,博人眼球?若偏要較真你也是舞弊。
既然大家都是一般烏鴉,何必五十步笑百步?如今娘子技不如人,反倒在此撒潑耍混,堂堂洛陽柳青閣,就是這般格局?”
臺下一片嘩然,對李知韞的話紛紛議論。
武飲冰眼觀八方,趁機在二樓煽風點火地喊,“輸不起還是別比了,與你家柳青閣丟人!”
“對啊對啊……”
“堂堂柳青閣教養的女兒家,怎麼能如此無禮……”
“真給洛陽人丟人!”
臺上,款款望向二樓眼光都呆滯住。林媽媽看控制不住,趕緊讓龜公上前將碧桃拿了,又哄賓客稍后還有拋繡球,引眾人往閣外去,才按住事態。畢竟誰作花魁她林媽媽都有賺,犯不上在客人面前撕得那麼難看。
款款在賓客的追捧下成為新晉花魁,一盞茶的功夫后,捧著繡球登上閣樓。
得到繡球的人便是她今晚的恩客,樓下想博得青睞的人已經圍了里外三層。她巧笑倩倩,捧著花球左晃右閃,引得人群的腳步和眼神跟著左右漂移。
人群外圍,武飲冰拉著李誼看得樂呵。
“公子,您說柳青閣上下那麼多人,當年的柳娘究竟長成什麼樣,才能養活?”
李誼默默瞧,“不知道。”
她訥訥,“您說,她會是胡人麼?”
李誼一怔,“為什麼這麼想?”畢竟中原之地,漢人為尊,胡人最末,連青樓里也要分個三六九等,炙手可熱的胡姬可是極少見的。
“奴隨便問的。”她搖著扇子打哈哈糊弄過去,“反正按照約定,咱們馬上就能知道了。”
他趁其不備抽走她折扇,“你可別得意忘形。”
她受了扇骨一敲,捂著頭,“奴哪里忘形了?”
此時突然一團流光溢彩朝她迎頭飛來,她沒看清,下意識地一接,左右乍然迸發出一片歡聲,口哨四起。
這不是款款的花球麼?怎麼……
她捧著繡球,朝閣樓上詫異,而樓上的紅衣女郎正順著她的視線拋來媚眼,肉麻得她一激靈。
自己站立的位置如此偏僻,她往哪拋呢?扔給誰不行偏偏扔給她,肯定是故意的,完了完了這下怎麼交代……
武飲冰無助地瞄了一眼李誼。
可他非但不幫,還插著手調侃,“繡球都接了,還不快去?”
躊躇再三,她確實還有些話想跟款款囑咐,故而告訴李誼去柳青閣后院的僻巷等她,她去去就來。
被人群簇擁著返回柳青閣,林媽媽笑得合不攏嘴。
這小郎君還真是有兩下子,今晚夜宴一結束,瑞錦莊和寶翠閣的掌柜就來找她訂約,要簽下款款一年檔期,穿戴他們的衣裳首飾作招貼畫,又賺一筆。當即馬不停地給帶到款款的房間,人早在里頭候著了。
她忙前忙后地張羅,畢竟今晚多虧了他,“五郎有什麼吩咐,盡管招呼,別客氣。”
林媽媽樂呵呵地數錢去了,房內僅留下款款和武飲冰相對而立。
款款笑盈盈地迎上前,“武公子別立著了,快請坐。”
她頂著滿頭珠翠扶人坐下,斟了滿滿一杯酒遞到她唇邊,“公子是奴家今晚的恩客,這杯暖身酒是奴家的心意,還請公子莫要推辭。”
她伸手推了推,“酒就免了,我來也是想問問你認識的那個舊人的事。”
款款花容微怔。
“那個舊花娘叫什麼名字?住在何處?”
款款鼓著臉,有些不高興,“她叫秀娘,住在洛南樂和坊。”
她思了思,“離這里遠麼?”
“不太遠,就在城南定鼎門的東邊。”
定鼎門就是他們入城的地方,以馬車的腳程,大約一個時辰也就到了,“好,按照約定,娘子該履行你的諾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