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言罷松開右手,武飲冰大松口氣。
“殿下別悄沒聲的突然襲擊好不好,我膽子小,容易嚇死。”這一下,嚇得心肝脾腎差點一齊從嗓子跳出來。
李誼身上的酒氣還未散盡。
濃釅的夜色籠罩,看不清臉,僅能靠本能去摸索彼此,將她往后一攬,反將她抵在墻壁,“你膽子還小麼?敢背著我攛一個這麼大的局,我瞧著你膽子大得很,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?”
他俯身又想親她,武飲冰掙扎著推他胸口,“殿下別鬧,一會兒該有人過來了……”
“別動。”
他不容置疑地口吻讓她以為附近有什麼異常情況,鬼使神差地定住,而李誼僅是微側著頭湊近她領口,聳了聳鼻,“不對。”
武飲冰悚然,“什麼不對?”
他再仔細嗅嗅,“你身上有那個女人的香粉味。”
糟了,定是款款方才蹭到她身上的。
“有麼……”她眼神亂飛,聳肩嗅嗅,“殿下是不是聞錯了,我明明什麼味也沒聞見……”
“還裝。”被他抓住現行還敢抵賴,臉皮真是堪比城墻,“你在里頭待了半個時辰才出來,做什麼呢?”
她無辜裝可憐,“我與她清清白白的,還能做什麼……”
“清清白白?”他單掌捉住她左右手往頭頂一舉,眼鋒逐漸危險,“不說實話是吧……”
她有點慌,“你干什麼?”
下一刻他便掐著她的腰線一頓好撓,撓得她站不住又躲不掉,一個勁告饒:
“我錯了,錯了……我說,是她,都是她非要抱我的,不能怪我……”
李誼不信,“不是你非要抱她?”
她叫屈,“你就這麼不信我?!”
“今天的事,加上你從前的做派,實難讓人相信你。”李誼嫌棄道。
她真誠無比,“我武飲冰對天發誓,我說的都是真的,這次真不是我主動招惹她。”
見她不似扯謊,李誼再給她最后一次機會,松開她,“坦白從寬。說,怎麼回事。”
武飲冰一副受了欺負的模樣,將款款在房里跟她說的話全都復述了一遍。
李誼聞言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,“你如何回答她的?”
“我跟她撇清關系了。反正她不曉得我是女郎,我就說我中意的是男人,讓她斷了不該有的念想。”她委屈得不行,“是她非要喜歡我的,怎麼能賴我呢……”
他捏一把她微肥的臉頰,“若非你這次炫弄太過,怎會惹來這一身桃花債,嗯?”
“我錯了麼……”她吃痛地捂著臉,不敢看他,低頭嘟嘟囔囔,“你在南曲的那些事我還沒跟你計較呢,干嘛咄咄逼人……”
他聽見怔了一下,“哪些事?”
還裝傻?“就……你和那些女人啊。”她表面大大咧咧,其實心里在意得很。
沒想李誼聽完居然嗤笑一聲,調侃道,“你以為我跟你似的,到處拈花惹草?”
武飲冰大著膽子瞪了他一眼,“不是你惹的麼?”
“吃醋了?”他好笑地摸摸她。
她氣哼哼地別開,“沒有。”
“明明有。”他不留情面揭穿。看她仍板著面孔,耐心地與她解釋,“其實我跟那些女人打交道也是事出有因。據我查證,她們都是吐蕃長期安插在長安的細作,有漢人,也有胡人。”
“啊?”她萬分震驚,“都是細作?”
他頷首,“早年我因為懷疑父王殉國是遭人暗害,開始追查蘇毗部的吐蕃人,慢慢查出一些端倪。她們長期潛伏在長安,不能放任她們在京中肆意妄為,又不好暴露我在追查舊案,故而將她們暗中除去,包括回紇公主入城那日,那個企圖刺殺公主的女刺客。”
所以,那日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鳳樓,是錯把她當成了那個刺客,若非及時發覺,后果難以想象……
她滾了下喉嚨,“那,當日那個女刺客抓到了麼?”
“沒有。”他萬般無奈地俯瞰她,“要不是你半路殺出攪局,我當日就逮住她了。”
她好像回過味了,“所以,七殿下所說的自污,就是指這個?”
“對。”他淡然。
左右他在世人口中冷酷暴虐,生殺任由,還不挑食,不如借此污名一用,既能除掉奸佞,又不用給有司什麼交代,還能讓某些人如鯁在喉,一舉多得,何樂不為。
原來他和那些女人都是清白的……
她既歡欣鼓舞又有些疑惕,“真的?你真的沒有跟她們……”
“我李誼又不濫情。”他坦蕩地逼近,“將心比心,你該明白,既然你會介懷我去南曲,那麼你賴在里頭鬼混,我也是一樣會嫉妒的。”
尤其是她還長著張妖媚勾人的面相,簡直就是個四處招蜂引蝶的禍害精。
他伸手揚起她下巴,“以后不要跟別人眉來眼去的,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,聽見沒?”
她小小地“哦”了一聲,壓不住嘴角上揚。
武飲冰本來心存芥蒂,他這麼一澄清,心底的雀躍按捺不住,好像有一束煙花嘯叫著沖上云霄——砰!
此時驟然明亮的流光恰好照映出彼此的臉。
佳時已到,夜空之上,百花爭妍,洛陽的坊巷燃起孔明燈,數百枚各式煙花齊齊綻放,照亮她琥珀色的明眸。
她仰頭驚呼,“殿下,是七夕的煙火!”
“是啊。”今日是七夕呢。
“那我們要不要去走走?我聽聞洛陽的夜市也很熱鬧呢,不知跟揚州的相比何如。”
李誼拾起她的手,笑,“走吧。”
確如武飲冰所說,今夜的洛陽堪比長安上元燈節的熱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