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怎麼知道……”
“不知道就試試。”她擠眉弄眼慫恿道。
武飲冰低頭亂攪乳茶粥。男歡女愛本是獸性使然,逢場作戲時會做,情到深處時會做,追求刺激時也會做,只是她從未經人事,對未知的事物還是抱有一絲陌生與惶恐。
“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?”
“當然。”
想來她有經驗,于是磨厚了臉皮才開口,“與男子做那事,究竟是個什麼滋味?”
花楹端量她片刻。
“你想聽實話?”
武飲冰認真地點點頭。
花楹彎了彎嘴角,拿了一枚酥油鮑羅擱到武飲冰面前,“不客氣的說,奴家也算身經百戰了。老的少的,生的熟的,大的小的,喜歡和不喜歡的,感覺是不一樣的。”
她咂摸了一會,“哪里不一樣?”
花楹思了思,“這麼說吧,男人好比你盤中這塊點心,若是不喜歡,吃它就是為了果腹,若是喜歡,吃它就是享受。只可惜奴家見過的男人,油嘴薄情的居多,都配不上奴家真心相待。”
武飲冰探手攥住她握著茶杯的手,有些心疼道,“辛苦你了。”
花楹搖搖頭。
“不過后來奴家也想明白了,做我們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愛上客人。反正人生及時須行樂,莫叫花下悔風流,也有許多風趣的郎君讓奴家一嘗人生極樂,還管他什麼來日方長?”
說完她垂眸自嘲。
“說實話,奴家還在做閨閣小姐時,從未想過今日的奴家會是這個浪蕩的樣子。”
“呸,你哪里浪蕩了?”武飲冰又連呸三聲,“明明是那些男人的過失,何苦要你來償還?你哪怕墮入風塵,那也是最最清白的娘子。”
“你呀,就屬一張嘴會哄人。”
聽她如是安慰,花楹展顏而笑,“但奴家作為過來人,斗膽有句忠告。玩樂自然是可以,若不是有足夠底氣承擔起獨自養育之責,千萬別有了身子。”
武飲冰疑惑不解,“為何是獨自?”
花楹躊躇半晌才言道:
“或許是我見過的負心人太多,不自覺如此想。你也知道青樓娘子接完客都會洗沐并服避子湯,那些懷了孩子的多半是動了情,或有別的想法故意為之。‘士之耽兮,猶可說也。女之耽兮,不可說也。’男人拍拍屁股走了,最后苦的還是自己。”
的確是肺腑忠言,武飲冰明白她的意思。
不過花楹也找補了兩句,“男人要是忍得住褲襠里那點事,不是不行就是當真疼惜。你家殿下愛屋及烏,還能顧及你的心意照拂奴家一介妓子,想來應當不是奴家所說的那些糟爛玩意,大約是我多慮。”
回憶起一路點滴,李誼對她確實仁至義盡。
花楹輕拍她手背,“總之,你自己把握,一切以你的意愿為重,千萬別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。”
她頷首,“我明白的。”
“對了,”花楹轉身從梳妝臺揀來一盒東西,“這是我最近得的一盒猩猩血和玉顏膏,猩猩血是用西域昂貴的胭脂蟲磨粉做的,玉顏膏美容養顏,你拿去。”
武飲冰推拒,“這麼貴重的東西你拿著用吧,我現在也用不著。”
“女為己容,難不成你要一輩子打扮成現在這樣?”
武飲冰下意識地打量自己這身男裝。
花楹拉過她手,將胭脂和一罐養顏的面脂塞到她手心,“看你這小臉糙得,女郎家家得學會愛護自己。
再說,你若想試他一試,不也得打扮打扮?”
她沖武飲冰擠擠眼睛。
“楹娘……”
武飲冰的臉害羞成了小柿子,兩個小娘子在閣樓中打鬧成一團。
離開平康坊,穿過街角,崇義坊東北角那個大洞已被修補,大約以為是兵變時被叛軍撞破,官府自行補砌,無人被問責。
從坊門向西直行,買了些相助,再穿過兩三宅鋪便拐入僻巷,左右顧盼,從飲冰坊后院的圍墻內翻進去。
后院偏房,檀香繚繞,中央一張供桌上依舊是纖塵不染,香燭明滅,瓜果新鮮。
看來他們走后,李誼也一直著人打掃這里。
她放下手里的香燭包袱,打開取了三柱香點燃,在牌位前深深磕了三個頭,將線香插進香爐。
“阿爹,女兒來看你了。”她跪坐在蒲團上,看到香頭亮了亮,想必阿爹在那邊收到了她的訊息,心中百感匯集。
她望著裊裊香煙出神,埋怨地牽出笑容,“阿爹你走得也太急了,為何什麼都不告訴我,是不相信我麼?女兒已經是個大人了,不是那個冒失無畏的小女郎,哪怕你跟我傾訴些許,阿爹也不用自己一人扛得那麼辛苦。”
香燭不再回應了,心又隨之沉沒了。
她整頓精神,吐納一番,“不過托舒王殿下的福,我已經知道追殺你的到底是什麼人,你放心,女兒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。至于舒王……”
她羞怯地垂下頭,順手撩了撩耳際的碎發,“他亦是個很好的人,女兒現在過得很好,您不用擔心。”
……
與武毅道了家長里短,又說了好一會體己話,眼看天色不早,她才動身返回舒王府所在的大寧坊。
甫一回到王府,一股熟悉的氛圍包圍過來。她在府中住的時間不長,人緣卻異常好,府內的婢女見到她,紛紛興高采烈地圍過來,七嘴八舌地寒暄。